吃过了饭,玉萱又在里边的美人榻上与林氏闲聊了几句,用了些茶点。将林氏哄得心花怒放,连说自己熬出了头,三姐儿真是越来越懂事。
直到戌时,玉萱才起身告辞。绿萼拿来斗篷为她披上,林氏亲自将她胸前的垂苏佩子打紧了结,嘱咐着,“晚上风凉,仔细着点。”说着,又回头吩咐绿萼,“将格子上的梅花玲珑灯笼拿一个去,园子里虽掌着灯,难免又照不见的地方。”
“是。”绿萼应了一声,她难得见姨奶奶和小姐如此和睦,心中也为她欢喜。
玉萱回了房,又命绿萼掌灯,在窗前的桌案前坐下。绿萼托着灯盏过来,罩上琉璃罩,道:“过了酉时了,小姐早些休息吧。”
玉萱道:“我瞧墙那边的书架上摆着不少书,有女戒么?”
绿萼回道:“有的,早时候还是大太太派人送过来的。”
玉萱道:“给我拿过来。”
绿萼也知道大太太罚她抄写女诫,当下会意,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蓝皮包金边的书来。
玉萱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对繁体字的精通程度只怕比古人还高些,她看了一遍,这女诫字数不多,讲的也极为普通,不过是三纲五常、夫主妇从之类,她只读了两遍,便倒背如流了。
可说到抄写,玉萱又犯了难,前世的她并没学过毛笔字!只是大太太既然吩咐了,她硬着头皮也要写完,当下对绿萼道:“去备笔墨来。”
绿萼点头应是,不一会儿,在案上铺了两张宣纸,又拿来一只细毫小楷,站在旁边研墨。
玉萱提笔蘸墨,写了两个字,粗细不匀,忽大忽小,真是比苍蝇爬的还难看。
玉萱愤怒的甩了甩手,前世的她,硬笔字写得也算大开大阖,刚劲有力,如今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有些羞恼,将宣纸团了团,扔在地上,重新再写,却并没见什么长进。
大周朝的女子都能诗擅文,绿萼虽出身低微,也跟着玉萱上过几年学堂。她平日也知道玉萱不喜读书,没想到字竟丑到这个程度。
玉萱试写了好几遍,方才掌握了点运笔的力道,抬头道:“你瞧这篇怎么样?”
却见绿萼张着嘴,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不用说,自然还是难以入眼。
玉萱碰到自己不会的东西,向来不耻下问。她抬手将毛笔交到绿萼手里,道:“我试了几次,却总写不好,你到给我说说,这毛笔应该怎么拿?”
绿萼一愣,慌忙垂首道:“奴婢愚钝,不敢妄言。”
玉萱硬将笔杆交到她手里,“没事,再不济,只怕也比我的强些。”
绿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见她果然是真心求教,便接过笔,道:“小姐,这写字下笔讲的是‘双钩法’,外实内虚,锋正管直……”一边说,一边演示。
玉萱仔仔细细的看,暗暗铭记在心。对于对自己有益的东西,她向来舍得心思。主仆二人一个教,一个学,待到三更,玉萱终于掌握了些章法。只是这写字入门容易,余下就靠苦练了,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玉萱连夜抄写女戒,便想打发绿萼先睡,绿萼说什么也不肯,只在一旁伺候,一起熬到四更,将文章写完了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