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司霍名启参见娘娘,祝娘娘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玉萱微一抬头,只见一个形貌猥琐的老头站在皇后身前,卑躬屈膝,谄媚而笑,正是霍名启。
皇后娘娘见了他,喜笑颜开,抬了抬手,“霍大人不必多礼。”
霍名启朝身后一挥手,又转身笑道:“下官此次为娘娘备了一座珍珠百寿图,望娘娘喜欢!”
他话音一落,两个内侍抬着一个硕大的屏画进来。众人一见这画,满堂沉寂,惊讶得话也说不出来。
屏画上有上百个寿字,皆以东海珍珠串联而成,那珍珠柔润生光,个个有指头大小。最难得的是,这些珍珠无论大小、成色、光泽如出一辙,要挑出几千个这样的珍珠,恐要打捞几十万个珠蚌来!
玉萱身为一个现代人,觉得珍珠有些残缺才好,若太正太圆,反而瞧得假了。却不知千百年前,能找出一个这么精美珍珠已是难得,今日一出手竟是上千个!
果然,皇后一见,已是眉开眼笑,满面红光,“霍大人有心了!”
“为娘娘办事,下官自然鞠躬尽瘁!”霍名启虽没什么政绩,溜须拍马的本事到是一流。他将赌注压在周皇后身上,暗中也没少为齐王筹谋。当今皇上虽宠信他,可人终有一死,只有储君的问题上站对队伍,才能保证富贵长久。
玉萱冷眼看着,已知霍名启与皇后关系匪浅,心中陡地一沉,这周皇后与齐王一日不倒,霍名启便可嚣张一日。
后宫不谈朝政,朝臣们送过贺礼,便匆匆退下饮酒,免得日后传出去,说他们拉拢妃嫔。接着,又有数十个舞女献艺,这些女子不过都十六七岁,花容月貌,体态婀娜,身穿轻柔薄纱,在碧波湖水之上,仿佛足不沾地地翩然起舞,看得人眼花缭乱,如在梦中。
酒酣耳热之后,宴席已至最后一轮。只见湖中央的霁月桥上,忽然走来一个身穿白纱的女子。那女子周身素白,无一点装扮,只有黑如墨玉的秀发上,系着一条白纱,随着湖上的微风,轻轻飘动。
“灵素见过各位大人!”女子欠身行礼,神态却十分高贵。
这女子便是文渊阁唯一一位女官,大周第一才女,灵素夫人。
话说这灵素夫人也是一位奇女子,十年前,她仿佛横空出世,凭借美貌与才华,使京城中的无数王孙公子拜倒在石榴裙下,争先恐后地送礼讨好,甚至打得头破血流,却都被其所拒。
后来当今圣上亲自召见了她,竟也动了心,有意纳她为妃。灵素婉拒皇上,只说了十个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皇上深有所感,思索了一夜,竟同意将三千佳丽遣散,只留灵素一人。
这下可吓坏了诸位娘娘,将灵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整日里哭哭啼啼,哀声不断,众大臣也联名上书劝谏,扬言此女子红颜祸水,必至祸乱。
灵素不堪其扰,只得当众对夫子发誓,一心向学,终身不嫁。若有人以强权相逼,她不惜血溅当场。皇上无法,只得册封她为文渊阁大学士,研习经史典籍,此事方才作罢。
十几年来,灵素夫人终日写诗作文,不理红尘之事。朝廷之中,她不参与党争,后宫之内,也不与哪个妃嫔交好,渐渐地,众妃子也对她放弃了敌意,颇能和睦相处。
贵女们见了灵素夫人,心中均是一动,不用说,赛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七公主乃是皇族,并不需要参加诗社。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玉萱,上次兰花赛,是她特意求了薛贵妃,贵妃才提议让贵公子们出题。她就是希望这些人碍着武宁侯的面子,能给玉萱几朵兰花。
可灵素夫人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硬,凭她磨破了嘴皮,也不肯为玉萱“走后门”。她这会儿在台上瞧着,也不禁握紧了拳头,为玉萱紧张起来。
至于王孙公子们最喜欢的往往也是这个环节,一来可以读到好诗,二来也能一览各色美女,大饱眼福。
灵素行过礼,又开口道:“今日欢宴,难得诸位姑娘齐聚,蒙娘娘信任,吩咐我举一诗社,请姑娘们各做一首,聊以助兴。”
每年的开篇都是这么一句,去岁的魁首乃是威烈侯家的小姐,贵女们只有及笄后方能参会,不过一两年,也都出阁嫁了人,因而这便是她们难得的出风头的机会。
内相们在八角亭外一路摆开案几,每个案几上写上参会姑娘的牌子,摆好笔墨。灵素道:“今年诗会非比寻常,一来是逢五整数,原该大庆,二来边关捷报频传,亦是我朝隆庆之年,皇后娘娘亲自许诺,不管哪位姑娘得了魁首,都可向皇后娘娘提一个要求,只要不伤天理,不涉朝政,娘娘无有不允!”
话音一落,霎时万众哗然。皇后娘娘这个赏赐,可真是重如千斤了,只要赢了比赛,岂不就能心想事成?
贵女们一时心潮澎湃,转念一想,又只有羡慕的份。有玉娆和婉容在,她们早就放弃了魁首,所争的,不过是第三而已。
上次的端阳节的兰花赛,算是一场预热。两人并列第一,并没拉开距离,也就为这次的胜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桌案摆好后,朝臣和公子们有感兴趣的,便也过来观礼,他们的话题多半离不开玉娆和婉容,许少卿和萧祤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玉萱,以她的才情,是否能得魁首呢?
一瞬间,两人都发现对方在看玉萱,不禁互看了一眼,心底同时泛起了一丝酸意,心中均想,到别叫这小子捷足先登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