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几乎没昏过去,大哭道:“你、你还不快向侯爷认错!你这臭丫头!”一面说,一面上前,狠狠拧着玉萱的胳膊。
玉萱忍受着皮肉的刺痛,一动不动。他们将她许配一个猥琐的老头子做姨娘,来满足所谓的政治目的,可问过她是否愿意?
当日她与玉陵一同滚下桥,她舍身相互弟弟,几乎摔死,而满屋子的人都只担心玉陵一个。
她凭着自己的本事,诗会夺魁,免除了那门不堪的婚事,这群人却又把怒火都撒在她身上,凭什么?
想起总总往事,玉萱的心彻底凉了。冷漠的武宁侯,阴险的周氏,胆小的林氏,自私的何氏,这悠悠府宅,早不是她的家了。
“你……”武宁侯几乎气昏过去,他不停喘着气,瞪视着玉萱,“好一个何罪之有!自古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自己做主!你背离双亲意愿,一意孤行,视为不孝。你明知那萧家世子已和玉娆定亲,却与他私相授受,视为不知廉耻!靖王妃招你过府,必然是要规劝教化于你,而你竟见财起意,偷人财物,我韩毅一生光明磊落,为政清廉,怎会生出你这种女儿!”
玉萱听他言之凿凿,唇边露出了一丝冷笑,“既然这样,为何不将玉娆许给霍名启?”
“放肆!”周氏猛地站起身来,“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岂容你胡言乱语?”
玉萱轻蔑一笑,“太太何必这么紧张?玉萱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何况冤有头,债有主,太太有话只管跟我说,何必跟我房里的丫头过不去?”
想起绿萼的伤,玉萱怒火上涌,目光若是把尖刀,她恨不得将周氏千刀万剐。
周氏被那凌厉的目光一看,不觉从后心渗出一缕凉意。那眼神中不单是愤怒和仇恨,还有令人发冷的决绝。
“好、好,”武宁侯已气得说不出话,“想不到你现在还不知悔改——来人,拿家法来!”
武宁侯右臂一挥,林氏心中“咯噔”一下,吓得脸色发白,双手不住颤抖,可又不敢多说一句。
没一会儿,只见一个小厮进来,手里捧着一条粗大的皮鞭。小厮知道武宁侯大怒欲狂,捧着皮鞭的手也不禁瑟瑟发抖。
林氏看到这粗大的皮鞭,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颤声道:“玉萱,你、你快求求父侯……”
玉萱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已决定与这些人彻底决裂。
只要打不死她,她就能凭着自己双手活的很好,何必要寄人篱下?
武宁侯提着鞭子,阴森森地走到玉萱面前,“你若肯认错,就跟我去霍府请罪——”
“父侯不必说了!”玉萱咬紧了牙关,“婚是我凭自己本事退的,萧祤倾心于我是他心甘情愿,镯子是那个什么王妃送上门的,我根本就不稀罕!”
她的声音清朗洪亮,高贵地昂着头,绝色的脸庞闪烁着绚烂耀目的光华。她韩玉萱才真的是光明磊落,何罪之有?
武宁侯大怒欲狂,猛地甩手,一鞭抽在了玉萱的脊背上。
“啊——”玉萱只觉一股剧痛从后脊传来,直冲脑仁,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拼命握紧了拳头,荏弱的肩膀仍旧不住发抖。
“你可知错?”
“我没错!”
“啪”一声,又一鞭落下,单薄的衣衫顺势开裂,鲜血顺着衣襟汩汩流出,端的是血腥狰狞,触目惊心。
“你可知错?”
玉萱已痛得说不出话,脸上却露出一个鄙夷的微笑。你是这具身子的生父,这几鞭,就当我于萱还你,从此恩怨两清。
粗大的皮鞭似雨点一般,决绝地砸在玉萱的背上,她血肉崩流,痛如刀割,心中却渐渐麻木了。
林氏和何氏都吓得呆了,周氏亦震惊不已,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她要干什么?
武宁侯直到打得手也软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住,他恶狠狠地瞪着玉萱,最后问道:“你可知错?”
玉萱浑身发冷,用最后一点力气撑起身子,“我、没、错。”
武宁侯气得周身发颤,怒吼道:“来人!”
两个小厮赶忙进来,瑟瑟在下首侯着,武宁侯厉声道:“给我带下去,谁也不许给她请大夫,从此我韩毅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侯爷——”直到此时,林氏才终于瞪圆了眼睛,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侯爷息怒,你这是叫她死啊……”
武宁侯猛地盯住她的脸,阴声道:“你想跟她一块死?”
林氏猛然打了一个冷颤,悲戚绝望地看了一眼玉萱,终于别过了头,孩子,娘实在没法子救你。
两个小厮听了吩咐,赶忙一左一右,将玉萱架起。何氏看着这一幕,早已惊得呆了,而周氏心里喜悦,却全被另一种感觉替代。
那就是,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