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祤走回王府,一路上阴沉着脸,下人们见了,都低头躲开。心中暗暗合计,世子爷向来好脾气,今儿是不知谁招惹了他?
萧祤路过靖王妃所住的院子,隐约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想到今天还没向王妃请安,当下缓和了脸色,向王妃屋中走去。
萧祤掀了帘子,只见靖王妃捧着茶盏,笑吟吟地靠在榻上,身旁有个小丫头扇风伺候,她身旁还坐了一个年逾四十的妇人,穿着绛红色对襟绣彩凤鎏金缎袍,两鬓梳得油光锃亮,斜插了一排华胜,上面缀满了指头大小的珍珠,一面吃点心,一面与靖王妃闲话。
“素言,你这簪子上的珍珠可是皇后娘娘赏的?”靖王妃歪着头,对着妇人头上不住打量。
这妇人正是周氏,皇后娘娘寿诞,霍名启为了讨好娘娘,亲自送了一千颗光滑玉润的南海珍珠,周氏身为娘娘的亲妹妹,自然也得了赏,今儿特意戴出来,也为了在“闺蜜”面前显摆显摆。
周氏晃了晃头,笑道:“可不是么,要我说着霍大人可真是有心的,上千颗珍珠,最难得的是每一颗都如此明亮周正,真不知从哪弄来的。”
“难得的不是珍珠,只怕是个做姐姐的皇后吧?”靖王妃含笑白了她一眼,“哎,可惜我,我可没有这样的福分了!”
周氏佯怒道:“我再有本事,怎么比得上你,皇上可是王爷同母的亲哥哥!只怕正因为这样,才瞧不起我们,都过了文定,还巴巴的上门退婚!”
她提起这事儿,靖王妃十分尴尬,忙陪笑道:“好了好了,都是我们的不是!年轻人不懂事,一时迷了心也是有的,你是见惯了大世面的,还能跟小孩子过不去不成?”
周氏又白了她一眼,叹道:“罢罢,若真跟你生气,只怕我早就气死了!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到我家里来,偷吃了老太太拿来泡水喝的葡萄干,又怕被人说,硬赖在我头上,还得我被她老人家好一顿骂!”
靖王妃忍不住大笑,“你瞧瞧你,还真够记仇的!以后可不敢得罪你了。”
二人正聊得高兴,恰好萧祤进来,他心知玉萱被打,与周氏脱不开关系,心中对她多了几分厌恶,可在母亲面前,万万不能表现出来,只躬身道:“孩儿来的不是时候,给母亲请安了。”
周氏看见他,蓦地翻了个白眼,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郎啊,这些年,愈发的人大心大了。”
萧祤听她刻薄,不禁皱了皱眉。靖王妃斥道:“还不快见过夫人?没大没小的。”
萧祤心想自己无缘无故地上门退婚,也那怪她生气,只得俯身,向周氏见了个礼。
靖王妃心里自然是中意玉娆的,因而这会儿可不想得罪周氏,又笑道:“素言,要我说你也别气了。这回是祤儿的不是,被那小蹄子迷住了,我替她给你赔不是可好?到是那小狐狸精实在是个没脸的,我招她过府,不过是想好言相劝,哪曾想她竟偷了我的镯子!这样的品行,还想嫁入王府,真真是痴心妄想!”
周氏冷笑道:“下人养出来的贱丫头,自然是眼皮子浅的,没的丢了侯爷的面子!
周氏这般中伤玉萱,萧祤心中“噌”地升起一团怒火,冷声道:“夫人言重了,镯子并非玉萱所偷,当中只怕是有些误会。”
“误会?”周氏挑了挑眉,斜睨着靖王妃,言下之意,不是玉萱偷的,就是说你娘栽赃陷害了?
靖王妃立时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冤枉她不成?”
萧祤见母亲不悦,只得沉下气,闭口不言。周氏慢悠悠地端起茶杯,乐得看热闹,萧二郎,你想维护那贱丫头,就看你担不担得起这不孝的罪名。
靖王妃见他没再反驳,才略微消了气,又冷着脸道:“二郎,那韩玉萱出身卑微,又德行有亏,实在不是良配。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断没有自己做主的道理。我已与王爷商议了,你与玉娆的婚事就定下下月初九,改日再叫你登门向玉娆赔罪!“
萧祤骤闻此言,有如轰雷掣电,今日当着外人的面,他如何能违拗母亲,可他若答应了,岂不是负了玉萱?
靖王妃冷冷看着她,周氏唇边带笑,看似漫不经心,二人是同走了一步好棋,将萧祤将了一军。
萧祤双眉紧蹙,紧握双拳,半晌,起身道:“母亲,此事还需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