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靖王妃猛地坐起身,抬手道:你、你——”
二十年来,萧祤对靖王妃言听计从,从不敢有一丝违拗,想不到为了个臭丫头,竟然驳她的面子?
周氏拉住靖王妃的袖子,淡淡道:“姐姐别生气,孩子的事儿,急不得。”她说着,抬头看着萧祤,只见他直挺挺站在那里,薄唇轻抿,虽然恭敬,俊美的脸上却满是坚定。
周氏收回目光,摩挲着掌心的茶杯,她素来懂得揣测人心,看来萧祤确然是对玉萱死心塌地,这个三丫头,果然是有些手段的。
靖王妃怒火中烧,只觉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忽然被人夺走,玉萱的出现,彻底激发了她内心的占有欲。当下以退为进,也不说话,只拿着帕子擦着眼角,眼眶红红,神色甚是伤心。
萧祤甚感自责,只能惶恐地站在一旁。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应下与玉娆的婚事,否则自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局面已经僵住,萧祤是铁了心,要“从长计议”。这么耗下去,只会让靖王妃下不来台。周氏是个聪明人,虽然因为玉娆的事儿,她已对萧祤十分着恼,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满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萧二郎来。
要想促成玉娆的婚事,有些事她还是不得不忍耐。
“算了姐姐,”周氏眼皮微抬,端起茶杯,“年轻人性子执拗,有些事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你方才也说了,叫我不要同孩子一般见识,姐姐何必要急于一时呢?”
靖王妃知道周氏是在为她解围,可今日在外人面前,她竟连自己的儿子也管不了,越想越觉得委屈,泪珠真个儿落了下来,周氏忙道:“你瞧你,怎么还哭上了呢?这我可不敢再待了,我这就回去了,你也不用送我。”
靖王妃颇不甘心,可这会儿她也不想再留周氏,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吩咐丫头们送周氏出去。周氏走到门口,半掀着帘子,似笑非笑地道:“来日方长。”
周氏出了门,靖王妃无力地靠在榻上,神色十分悲伤,萧祤诚惶诚恐,撩开袍子,屈膝跪在地上,“是孩儿的不是,母亲息怒。”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靖王妃心里明白,要想让他就范,苦肉计远比威逼要管用得多。当下也不说,只顾垂头抹泪,好半晌,才悲悲切切地道:“你的婚事,我已答应了侯爷,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萧祤无言以对,只硬着头皮跪在那里。靖王妃又道:“何况当日是你亲自去侯府提亲,即便是弄错了,也该将错就错才是。王爷是什么样的身份,绝不看做那言而无信之人!何况你与玉娆的婚期已经定了,你莫非还想让我为难不成?”
“母亲!”萧祤俯下身,沉声道:“玉娆并非孩儿心属之人,如此草率娶她过门,岂非是害了她么?”
靖王妃擦干本也没多少的眼泪,苦口婆心地道:“祤儿,娘也年轻过,未嫁给你爹时,心里何尝没有过人?只是这些小儿女之爱,必不能长久。玉娆是个好孩子,身份、模样也都还配得上你,他们家那个三丫头虽也有几分歪才,可竟敢公然悔婚,就凭这一点,又岂会是你的良配呢?”
萧祤心中憋闷难言,突然抬起头,“母亲,可是因为她公然悔婚,母亲对她心存芥蒂,才要栽赃她偷了镯子?”
靖王妃面色大变,失声道:“你、你、你竟然怀疑我?”
萧祤赶忙垂下头,道:“孩儿不敢,只是玉萱当日第一次与母亲见面,如何会偷那镯子呢?”他心中如何不明白,只是面对是自己的母亲,不肯承认罢了。
靖王妃脸色惨白,好一会儿,又悲悲戚戚地哭了起来,“你为了一个贱丫头,竟然怀疑起我来,好、好——”
萧祤心尖一颤,哪敢再说,只得道:“孩儿并非想要违拗母亲,只是婚姻大事,还需三思而后行,还望母亲给孩儿几日时间,从长计议。”
靖王妃放平呼吸,凝目看着萧祤。他一双幽黑眼眸里满是坚毅,纵然有一丝歉意和自责,仍不能撼动他的决心。
靖王妃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自己若逼得太紧,只怕会激起他的反抗之心,当下又使苦肉计,悲声道:“哪有做娘的不希望儿子好的?既然这样,我也不逼你,你自己想清楚吧。”
“母亲——”萧祤抬头,却见靖王妃由两个丫头掺着,向内堂去了。他望着母亲单薄的背影,心中一紧,竟不知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