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尔,你说,我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看着病床/上白发苍苍,尽显老态的老师,我恭敬的为他掖了掖被角,答道:“当然是为了人类更好的明天。”
老师猛地咳了两声,像是将心肺都要咳出来一样,咳完后,他的力气似乎全都花尽了,整个人躺在病床/上,缓了好久,才开口说道:“我们这是在渎神啊,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神给我的惩罚,”他伸出满布黑斑的手死死的拉住我的衣袖:“我们不能再这样做下去了。”
我将他的手轻轻的拿下,放回被子中,再次掖好被角,说道:“您只是病了。”
“不!不!”他的情绪很激动,甚至开始挣扎起来,有些疯狂的喊着:“神在看着我们!将军也在看着我们!我们用禁术扰乱了英雄的安眠,我这个样子,就是他们派下来的惩罚!”
我看着眼前这思维混乱的人,按下了旁边的呼叫按钮,待听到临近的脚步声后才面露急切,试图按住他:“老师,您冷静点!您只是病了!”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围了上来,帮忙按住他,给他打了一剂镇定药剂。
看着淡蓝色的药水被慢慢的推入他的身体,感受着手下的人不在挣扎,我松开了手,对着身旁的医生和护士微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我们分内的事,”主治医生对我说道:“德兰先生,秦先生现在的状况极不稳定,我们需要对他做深层次的检查,还请你暂时离开。”
“好的,”我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照顾老师了。”
我再次看向病床/上昏迷的老师,他白发凌/乱,皱纹横生,就像一个病重的虚弱老人,糊涂,愚昧,败给了时间和岁月的痕迹,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需要仰望和敬仰的生物界泰斗的样子。
我将刚刚他挣扎时弄乱的被子重新铺好,将他额上的汗迹擦掉,才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总有相熟的同事来问老师的情况,我一一应答后,才顺利的回到我的住处。
房间并不大,也没有过多的装饰,托老师的福,这是我现在的身份所能拥有的最好的房间了。
我将外套脱下,手扶着墙,正在换鞋的时候,看到旁边的镜子中自己的模样。
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沉静稳重,些微凌/乱的头发配上眼中的哀戚显得整个人有些颓废。
看着镜中自己的样子,我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五天后,老师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打碎了一个试管,刺耳的破碎声惊醒了旁边安睡的婴儿,他哇哇大哭,胡乱的蹬着被子。
旁边的研究员忙上去安抚他,看着那小孩,听到消息时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都找到了出口,从我的身体中奔涌而出。
我放下手中的工作,便向老师的病房快步走去。
来到病房门口时,我才意识到屋内的那个老人虽然已不是我所希望的那个样子,但他对我的影响和意义比我以为的要深的多,我站在门前,久久,都不敢推开门进去。
门口的护工安慰着我,说他今天前所未有的安静,不再疯狂的大吵大闹,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说他走的很安宁。
安宁?这是自老师生病以来便不会与他有关系的词语。
我看着眼前的门,终是伸手将它推开,迈了进去。
病房之中,老师还维持着离去时的样子,他正靠坐在床/上,戴着眼镜,低头看着什么,那一刻,我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将我一手领进门的睿智学者。
一步步走向他的时候,明明房间内是最好的调温系统,我却感觉到地下的阴冷一寸寸的覆盖到我的身上。
他确实已经死了,维持着这个动作,双目微闭,脸色灰败,没有一丝生气。
我曾经最敬爱的老师,一直想要跨越的高山,再以疯狂的姿态几乎击碎了我心中对于他的全部敬仰时,又以这样的姿态突然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眼睛有些泛酸,头有些抽痛,我按了按眉心,走上前去,亲手为他打理形容。
凑近后我才发现,他视线所对的手中正攥着一个锦囊。
那锦囊是他的贴身之物,老师并没有妻子和子女,血缘上的亲人和他的关系也很淡漠,我作为他最亲近的唯一弟子,在他的身边待了三年才知道这个锦囊的存在。
这锦囊他看的很重要,从不离身,也不允许别人触碰。
临死之前,他就是在看着这锦囊,所以才有了那护工口中的安宁吗?
我从他的手中取出锦囊,拿在手里。
锦囊很轻,空荡荡的,我犹豫了下,将它打开。
锦囊之中,是一缕头发。
三天之后,作为老师唯一的弟子,我以亲人的身份为他举办了葬礼。
这天,天上飘着小雨,我一身黑色西装,应对着前来缅怀他的人。
站在台上念着手中堆砌出的华美辞藻,我红着眼睛,将悲痛演绎出十分。
晚上回到研究所后,我直接就来到了研究所内的S级材料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