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个经济系的学生来生物研究所要实习什么,罗城也搞不懂。
他拎着申请书翻了翻,抬头看向站在他办公桌前一脸严肃认真的艾尔维斯小少爷,禁不住挑了挑眉,“你来干什么?”
艾尔维斯绷着一张脸,竹筒倒豆子似地讲:“我可以端茶、倒水、扫地,我还会打字,收发电报,接听电话……”
“给我当秘书你还不够格,”罗城头痛地揉了揉额角,面对这种让人不省心的熊孩子,他向来没什么耐心,“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艾尔维斯强行绷着的表情终于垮了,他怏怏坐下,语气无比低落地说:“我就是要待在这儿,老爹都同意了。”
罗城不动声色地给他倒了一杯咖啡,问:“为了那个小人鱼吗?”
艾尔维斯猛地瞪眼握拳,愤愤道:“它就是个恶魔!”
艾尔打小性格叛逆,家人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要做什么。要是搁在一个月以前,罗城说不定还会用激将法故意刺激刺激他,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可不敢让艾尔对司尘动手脚了。
别到时候没搞死司尘,再把罗格里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搭进去。
于是他做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没错,它有些时候的确像个恶魔。”
对于被大老板塞进来的空降兵,心知肚明的研究团队成员们并没有什么意见,再加上艾尔维斯长袖善舞的社交达人属性,他很快就在实验室里混得如鱼得水了。
见他和其他人相处和谐,倒真的乖乖做事不去招惹司尘,罗城也就不管他,随他去了。
干掉司尘的计划暂时搁浅,罗城也得回归林柘的本职工作——对于自愈因子的研究工作迟迟没有进展一事,赫尔辛已经阴阳怪气地给他甩了好几个礼拜的脸子了。
同时,他开始刻意冷落司尘。
在培养一段长期、稳固的情感从属关系时,适当和适时的距离感是必须的。
就像驯养一条狗需要“打个巴掌再给甜枣”,要让狗意识到主人才是唯一的至高真理。
他也在试着用类似的方法来驯化一条人鱼。
罗城原本基本上一整天都要待在他身边,如今除了例行的采血和检查工作,一天也就只能抽出一两个小时去陪他玩一会儿。
其他研究人员和司尘语言不通,也不会像罗城一样,像对待人类般温柔耐心地对待他。
于是每回到了罗城离开的时间,少年就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眼巴巴地看着,又知道自己不能任性,便只好哼唧两声,抱着自己的乌贼朋友,翻来覆去地折腾无辜群众的触手。
这一来二去的,导致后来只要罗城一出现,可怜的火焰乌贼就瞬间躲进水池角落的人工水草丛里去,憋屈地藏好自己的爪爪。
罗城认为自己的“驯化”是成功的。
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司尘就像被放进了一个真空罩子里,和外界完全隔绝,只有他是唯一的沟通渠道。
——只要不把那条不谙世事的人鱼和他的狗上司联系起来,这种卑鄙的事他做得很顺手。
但是他的骄傲和自满,却差一点造成灾难。
由于艾尔维斯进研究所实习以来,一直都安安分分没惹事,罗城就没怎么管他。实验室里几个想奉承太子爷的小人,为了讨好他,趁机帮他做了许多权限之外的事。
比如,让艾尔维斯近距离接触司尘。
一名研究员在下班后偷偷带艾尔潜入了司尘所在的房间,在那个没有监控和红外防盗措施的年代,躲过保安的视线并不太难。
谁也没想到,艾尔维斯会用一把火烧了那个房间。
放火前,艾尔维斯支开了带他进入实验室的人,锁死窗户,破坏掉房间里的消防装置,在地板上洒满了引燃剂,然后用一只打火机点燃了整个房间。
确保火势燃起来之后,他迅速离开房间,并锁死了房门。
很快,周遭不同寻常的高温干热让司尘开始不安害怕起来,当环境恶化快速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后,他终于忍不住违反了罗城对他下的禁令,尖叫着发出了堪称恐怖的次声波攻击。
短短几秒内,周围数千米范围内的人们都感到了不同程度的身体不适,轻则头晕恶心,重则陷入休克。
研究所大楼里的人首当其冲,还没来得及离开太远的艾尔维斯也在最强烈的攻击波范围内。
在这场可怕的灾祸中,死亡15人,重伤69人,还有数百人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那天晚上是艾尔维斯的姐姐珍妮弗的订婚宴,罗城喝了些酒,难得回罗格里斯家族住了一晚。
出事的消息半夜一点多传到了罗格里斯庄园,罗城只来得及匆匆裹上睡袍,就和同样手忙脚乱的罗格里斯一家慌张赶往医院。
艾尔维斯的情况很不好,内脏受损,身体多处血管破裂,性命危在旦夕,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地狱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