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C市渐渐有了夏天的炙热, 听说霍丁霖和方敏君要订婚了。
霍家的没落并没有影响到霍丁霖家里, 他们家属于公务员家庭, 因此这场订婚典礼赵秀女士非常高兴。
贝瑶高烧慢慢退了下去,有些惆怅:“敏敏最后还是没有和陈英骐在一起, 她明明没有多喜欢的霍丁霖的,为什么要和他订婚?”
按理说,作为多年的邻居和从小到大的玩伴,贝瑶家应该去。
可裴川是个很谨慎的人, 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让她出门。
“你身体还没好,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她好不好?”
贝瑶点点头,她知道现在形势很严峻,自然不会反对。裴川要承受的压力已经很大了。
然而六月的一个傍晚,裴川收到了一条短信。
【小川,妈妈可不可以见你最后一面?】
竟然是阔别已久的蒋文娟。
裴川沉默良久,贝瑶已经睡着了,他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穿上衣服出了门。
C市傍晚, 没有漂亮华丽的霓虹,只有昏暗老旧的路灯。
裴川对于蒋文娟的记忆, 最后停留在初中那年她说去出差,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不管是裴浩斌出事、裴川入狱,还是后来裴川结婚, 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唯一的联系,是她交给裴浩斌的那张卡。
蒋文娟坐在湖边公园的木椅上。
裴川走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比起曾经围着围裙做饭的蒋文娟,她现在看起来很高雅,头发染过烫过,穿着打扮也很不错。
看到他来,蒋文娟怔了怔。
多少年了?
从裴川四岁被斩断腿到现在,她记忆里的儿子越来越模糊,直到今天看见高大挺拔的男人,蒋文娟突然有些心酸。
裴川说:“有什么事?”
他说不上恨蒋文娟,她十月怀胎生下了他,也曾一度为了他的腿心理崩溃,为他做饭洗衣洗澡。离开他之前,她都算不上一个坏母亲,蒋文娟只是没那么坚强罢了。
蒋文娟怔怔看着他,良久才低下头:“没什么事,回了C市,想看看你。”
裴川表情未变:“你现在看到了,没事我就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蒋文娟或许没有想到自己当年还懂事听话的儿子会这么无情,情不自禁追了几步:“小川!”
裴川回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蒋文娟捂住嘴,眼里有泪光:“瑶瑶对你好吗?”
裴川看了她一眼:“很好。”
“这就好……这就好……”蒋文娟似哭似笑,语气哽咽。
裴川没说话,许久他转身,继续往回走。
裴川轻轻皱了皱眉,这趟他出来,其实是用自己做“诱饵”的,裴川比姜华琼更清楚,穷途末路的霍旭会不择手段。
他个人不比姜华琼和霍旭有那么大的财力,纵然头脑聪明,可人家是长久的财富积累。
霍旭说不定早就知道他和贝瑶在哪里了,可是至今没有出手。
多半是忌惮姜华琼,于是也藏得严严实实,蒋文娟多年没和自己联系,现在突然说要见他,裴川下意识就想到了是霍旭的阴谋。
霍旭活着一天,没人比裴川还有危机感。因此他宁愿冒险出来一次,哪怕霍旭对他下手,也比对贝瑶下手强。
可是蒋文娟什么也没做,到了现在,也没有看到霍旭的人。
六月的夜风有些凉意,在裴川转身的时候,他听到了背后的水花声。
裴川回头。
方才蒋文娟站的地方空无一人,裴川大步走过去。
湖面一个女人几乎快被湖水淹没了顶。原来这就是蒋文娟说的最后一面……
那年给他讲过故事,为他掉过许多眼泪的母亲。
裴川心有一瞬冰凉,他并不会游泳,下一刻他反应过来:“出来救人!”
两三个黑衣服的男人赶紧从隐蔽处出来,一个跳下水去救蒋文娟。
很快蒋文娟被救了上来,她拼命咳嗽,眼泪却不停地流。
裴川站在原地,半晌走过去,他低头:“为什么跳湖?”
蒋文娟呜咽不成声:“我对不起你。”
裴川皱了皱眉。
蒋文娟别的却不肯说了。
裴川心中有不太好的感觉,吩咐道:“送她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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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看流泪的蒋文娟一眼,拼命往家的地方赶。
夜晚的灯光忽明忽暗,整个城市进入黑夜的时候,他到了他和贝瑶暂时住着的地方。
门是开着的。
裴川的心立刻沉了下去,他死死握紧拳头,冲进卧室。床上空无一人。
客厅的东西被弄乱了,几个男人捂着脸走过来,全身都是伤:“他们有枪。”
裴川闭了闭眼。
到了现在,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派个人去通知姜华琼,说霍旭露面了。”然而不过片刻,裴川说:“不用去了,你们都离开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按理说霍旭不会这么不要命,可是绑架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还购入了非法枪支,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下定了决心。
这几个保镖被人打了一顿,显然也是报复之前霍旭被混混打了一顿的事。
为首的保镖说:“老板,他们留下了这个给你。”
裴川打开这张纸――
【不急,游戏刚刚开始。想见贝瑶,你一个人明天上午九点来“聚梦山庄”。】
裴川捏紧了纸条,口腔被他咬出了血。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在牢里耽误了那么多年,以至于现在与霍旭姜华琼这类人抗衡不够本。不能联系姜华琼,姜华琼可以对付霍旭,然而她并不会顾及贝瑶的安全。
霍旭这种人,要是狗急跳墙,多半是会让贝瑶陪葬的。
裴川冷静了很久,一.夜没合眼。
许久,他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他打完电话就开始做软件,一刻不停地忙碌,生怕一闲下来就会想贝瑶。
*
贝瑶醒过来的时候,在一间白色的房间,与她关在一起的,竟然还有两个人。
她昏迷前吸入了一些气体,现在昏昏沉沉的,角落里有两个人,都被铁链子拴住脖子。
一个陌生的女人,一个眼熟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