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便看到身周之景猛地拔高了数丈,风和雪从他身周穿过。
摧锋旋身飞跃,三两下便轻轻落在亭子顶端。视野忽然变得开阔,一眺便见四周梅树成片,雪中凌寒。
柳希夷还有些心惊,摧锋又是足下一踏,直冲那片梅林而去。如此踏风而行,直如生出了双翼,游于云端一般。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么?
身周流动的气骤然一停,摧锋抱着他轻轻站在了一枝梅花上。
柳希夷抬眸朝四周看两眼,那点伤感郁结瞬间又消去。见此美景身心舒畅,便是微微一笑:“摧锋,我们去采梅雪吧。”
摧锋点点头,问道:“梅雪是什么?”
柳希夷道:“落在梅花上的雪,融成水以后会带着梅花的香气,可用来煎茶。”复又低低一笑:“我也不是什么风雅之士,没那么多讲究,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有兴致了就弄弄,其实一窍不通,非要附庸个风雅……寒冬的梅雪最好,不采点回去不是可惜了?得去拿个陶罐来。”
摧锋点头,想去给人取陶罐,却又是双手抱着美人,不知该如何动作。柳希夷轻轻笑道:“放我下来吧。”
摧锋往四周一望,遍地是雪,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这怎么能把人放下。
想了想,他抱着人轻轻从树上跃下,扯了身上外衣垫于雪上,才将人放下。
那么厚的衣服铺上去,又软又暖,断不会冷着人。
“我一会儿就回来。”在人颊上落下一吻,摧锋才转身离开。
柳希夷坐在梅林细雪中,抬眸望着四周红梅。
往年冬季都是缩在房里,当然错过了这景致。那时也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致了,一出门就冷得只想回床上去,吃饱了撑着才会冒着风雪跑外面来。
但有人陪着,便是不同的。
摧锋回来得很快,还推了他的铁鲲鹏过来。
既然是要采梅雪,总不能让他就坐在旁边干看着吧,两个人一起在这梅林中走才行。
抱柳希夷坐上铁鲲鹏,摧锋推着他往前走去。
他就坐在那里,捧着个陶罐,看上哪枝梅花上得雪,就让摧锋抖下来,自己又抬陶罐去接。他本就只是想玩,不是真的要用多好的水去泡茶,省了精挑细选的步骤,没一会儿就收集了小半罐。
凑近陶罐边缘轻轻一嗅,柳希夷轻声道:“红梅的梅雪味最淡,常有人嫌它香气不足,我倒是很喜欢……有那么一点点就够了。真源无味,真水无香,这样也挺好。”
摧锋听不懂,但还是很认真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而后“嗯”一声回应。
“那枝上的也要。”柳希夷抬手一指,捧起了陶罐。
摧锋便推了推那花枝,将上面的雪抖下来。
等抖完回头,却见柳希夷脑袋上也落了不少细雪,还有几片梅花花瓣。
大少爷这回没接准啊,把自己糊了一脸雪。
柳希夷眯着眼睛摇摇脑袋,甩开脸上的雪,却还是有几点残余在。
更是衬得人面如雪,唇如梅。
摧锋缓缓凑近,轻轻吻去他唇上梅雪。
本只是想到此为止,却又没能忍耐得住,还是启开他的唇瓣,加深了这个吻。
柳希夷错愕之后,也由着他去,待人终于放过自己,已是双颊微微泛红:“你当真是胆子大了。若是以前,你哪敢这样待我的。”
摧锋拂去他发间雪花,轻笑道:“想什么就做什么,不是你教我的么?”
柳希夷嗔道:“我何时教过你这样了?”
“那时候你对我说的,心里有什么不要总藏着,要告诉别人,别人才会明白。”摧锋抚摸着他的脸颊,眸中柔光满溢,“我喜欢你,我要告诉你。每天都要告诉你,说了还不够,就是要动手。”
动什么手,分明是动嘴!柳希夷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搂紧怀里那罐子梅雪,按着扶手上机关,自己驱使着铁鲲鹏往前。
摧锋忙迈开腿追,谁知柳希夷突然之间不知哪根筋不对了,连按几个机关,叫铁鲲鹏跑得无比迅速,直如要飞起来一般。
摧锋哪里想到他忽然跑那么快,还愣了一下,旋即就见前面那人回过头来笑:“有本事过来追啊!”
语毕又往前冲出去数尺。
这种幼稚游戏,也就摧锋还陪他玩了。
铁鲲鹏可是柳希夷的得意之作,奔跑起来的速度可是常人难以追上的,就连摧锋也得要些力气。脚下发力狂奔,也仅仅能勉强跟上,柳希夷有意逗他玩,每每在他跟上的时候又忽然加快速度,冲出去一大段。
他们两人便在这片梅花林跑来跑去,雪地里到处是车轮印子脚印子。等又下了一阵雪,才把这些印子覆盖住。
闹累了两人才回院子歇歇,简先生那边又送了刚熬的药过来。
柳希夷忍耐着那苦味,把药喝下去,忽然皱了眉。
“怎么了?太苦了么?”摧锋见状便要去拿些甜食过来,给人缓缓味。
柳希夷却拦住他,道:“没有……味不太对,简先生又给我换药了么?”
“是我换的。”
一个从未听过的男人声音忽然在两人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