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活下去,他和哈郎阿的“接触”就必须有别的名义。他知道,哈郎阿也受了不少苦。他虽然不会心疼他,但是,他的口供必须和哈郎阿是一致的。他想良妃必是已经交待过哈郎阿了。这小子为着忠心才能撑到现在。
他有点怨恨这个可笑的傻瓜,把他也扯到了危险里。
唉。这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良妃听了他的话,就知道他必有这样的心思。笑了笑,换上一副凉薄的面孔:“哈郎阿可比你忠心得多,你想和他待遇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哈郎阿也受刑,但由于良妃暗中有所吩咐,所以并不会像康熙这么惨烈。
如今康熙这么乖,该给他一点温柔了,她不介意对他好一点。
良妃拿出干净的帕子帮他擦脸。告诉他该背哪些供词。
康熙闭上了眼睛柔顺的接受了,也把这些记在心里。过了片刻,尝试的问她:“我不想再回去浣衣局了,你转到我御前吧。”如果再回到浣衣局,他会受到不可想象的待遇。良妃不允许他反抗。到时,他真的要变成万人欺了。
良妃看着他的眼神透露出的来细微情绪,夸奖道:“你又猜对了,没错,我是要把你扔回浣衣局去,你要过我以前的生活。而且,不许反抗。”她抓住他缠了绷带的手,重重一捏。
康熙惨叫起来。
良妃意料之中的扔开了他:“被拔掉了啊,真可惜,我本来还想自己拔的。”那些指甲,十个手指甲都已经不在了。
那些人真的很会折磨人。要用这样的手去洗衣服,即便是炎热的当下也是酷刑一桩。
康熙心疼的摸着手指,咬着牙,一言不发。
即便已是这样悲惨,他依然没有求人的习惯。
良妃挑起了他的下巴:“朕赏你一个住处,不谢恩吗。或者你想待在这暗室里?”真是贱骨头,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必对他客气。
康熙顿时憋了一口气,眸光闪闪,不久终是软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样批折子不太方便。我要天天跑过来难免会被人盯上。”
盯上又如何呢。
良妃正要说话,这时,外间传来李德全的声音:“主子,慈宁宫有请。”
太皇太后?
良妃知道太皇太后会找上她,倒是挺快的。正好康熙也在这儿,把他带上,省得下回再麻烦了。
她盯了康熙一眼。
康熙的耳朵敏感的一动。
考验忠心的时候到了,他知道。可是,那是多么大的诱惑啊。只要他豁出去,对太皇太后说……
良妃扫了一眼,轻轻一笑,又捏了下他的耳朵:“嗯,你又在想要怎么换回来了。”
康熙惊吓的叫了一声:“不,不,我不想换回来!我永远也不想换回来!”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这表现还不错。
良妃松手,走在了他前面。
康熙闷闷的跟着。
慈宁宫很快就到了。
良妃先进去。
康熙在院中跪候,同时默想着良妃要他背过的供词。那些说法是和哈郎阿一致的,他不能背错。他知道太皇太后待会儿定是要问的。他不可以表现出一点异常,要完全按照指示行动。再一会儿,果然太皇太后的近身宫女玉录玳出来唤他。
只见她鄙视的斜了一眼:“贱婢,滚进来吧。小心着点别惊了驾。”
康熙眉心一挑,什么也没说。
如果是七天前,他至少会回一记眼刀,可是现在他完全不为所动。
他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受到许许多多的侮辱,他必须习惯。
他往里走。
这是他换身后第一次来到这儿,熟悉的环境和感情让他看一眼就难受。
在这儿,到底是心底不忍放开的温暖。
如果当初……
康熙闭了闭眼,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已经来到了离凤座两尺外的地方。
玉录玳手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又斜了一眼。
康熙醒悟过来了,卑贱之人,自然是不能离太皇太后太近的。
他温顺的跪了下来:“奴婢给太皇太后请安,愿您凤体安康。”说罢,他又转向了良妃:“见过皇上。”
太皇太后正在吃茶,缓缓放低放在身旁苏麻喇姑的手里,见她愣神有点不高兴,转眸扫了下面一眼:“起来吧。”
苏麻喇姑盯着康熙的手指,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起了若干年前身在宫中的马喀塔公主温柔而善良。如今后人却是这样的境遇,而她却无能为力。
幸好,她至少保住了他的命。
收住神思,苏麻喇姑帮着提醒了一句:“乌布里,太皇太后叫你起来。”她唤着皇帝为贱婢取下的名。
康熙不是不知道规矩,只是此时耽搁了心事情不自禁罢了。他哽咽着吸了吸鼻子,谢恩而起。
太皇太后鄙视看他的脸,看不到哀伤,只看到了媚气。
她讨厌他,像讨厌马喀塔那样的讨厌他,这张脸实在太像了。
她叫他过来,不是为怜惜他,只是为了审他罢了。虽然内卫做了保密工作,太皇太后还是从自己的暗卫手中得到了一点消息。她听说康熙被用刑,其中也有这些人的参与,这令她很不悦。
不管乌布里有多么的卑贱,她身上到底还是流着爱新觉罗的血,她不可以玷污了荣誉。
她看了苏麻一眼,没说话。苏麻便会意的上前,拉开了康熙的袖子。
手臂上一点殷红,亮洁晶莹,抹之不去。
那是守宫砂,是贱婢刚到紫禁城时,皇帝便赐旨点下的,代表着这辈子她都是紫禁城的。
苏麻喇姑松了口气。
太皇太后仍是厌恶着的问康熙:“你又犯了什么事?”虽然暗卫返回的消息不是行刺,但她还是不放心。
康熙按照之前的安排说了,很温顺。没有说多余的。
太皇太后听到真的只是为了追查阿布鼐的遗体,并非其他,才稍稍的缓和了一点。但她总是觉得,良妃不该再亲近这个贱人了。而且,康熙的眼睛仿佛有着极特别的吸引力,她看这么一眼,就感到心紧紧的抽了一下。
她想这贱人莫非真有盅惑人心的本事?因此忙收慑心神问良妃:“说得可是实情?便是如此,皇上也不必再为了这个贱人旁心伤神,不如依了哀家打发她出宫去吧。”
出去那就是死。
康熙双肩一动,无话可说。
他殷切的看向了良妃。
良妃先是瞧了他一眼,示意他安心,然后再对太皇太后道:“既然她并非反意,还是饶他一命吧。这伤得在宫里养着,已是被教导过规矩了。再说,他父辈的罪孽岂能轻饶,朕要让他用一生赎罪。不过,内卫之事也给了朕警惕,乾清宫不太平啊。”
言下之意,她还没玩够呢。
她已经解决了内卫,下面就要全面清洗乾清宫了。内卫出事是个不错的借口,反正她正好在清理,这下可以更彻底一点。
她可以改掉内卫的旧规条,树立自己的规矩和权威。
这时,苏麻喇姑也来帮腔:“皇上说得是啊。主子,想必她已经得了教训,再也不敢了。”
太皇太后轻叹,点头道:“也罢,既是皇上这么说,便随皇上心意吧。”她又看了康熙一眼,当即感到心惊肉跳的,又有点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