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知玉能够在他身边待久一些，柳轻尘想他可以一辈子就这样，哪怕瞧不见知玉的面容，但比她在自己身边，都算不上什么。
知玉听见他的话，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沉默片刻才出声，“过去是我的错……”
“师父不用道歉，其实你没有做错什么。”柳轻尘知道自己先前不该说出那样的话，垂下头变得有些沉默。
闻言知玉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柳轻尘怪她，她还好受一些，但偏偏他并没有，哪怕他一直记得，却从未说是她的错。
柳轻尘抬手摸索碰到知玉的脸，他瞧不见知玉现在的神情，也不知道她会露出什么表情，轻轻捏了捏她脸，发觉知玉没有挥开自己的手，也未曾生气，心里意外同时又有些疑问：如果他眼睛好了，知玉还会这么对自己吗？
“别闹。”知玉抓着柳轻尘的手拿下来，顾念他眼睛看不见，并不和他计较。
柳轻尘闻见知玉身上的月季香气，感觉到知玉离自己很近，他偏过脸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低声与知玉道：“师父早点休息吧。”
他握住知玉抓着他的手，有些不舍得放开。
知玉并不知道柳轻尘在占便宜，只当他和这几天一样，要抓着她手才能入睡，便应了声也没有让他松开自己的手。
柳轻尘侧身躺在知玉身边，察觉到自己身上覆了一条薄毯，小声唤了一声知玉，“师父，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问这个？”知玉不解。
“只是问一问。”柳轻尘并没有指望她能够回答自己，握紧知玉的手放松身体准备入睡。
知玉感觉柳轻尘问的这句话像是在试探，她摸不准便问：“你是指哪方面的喜欢？”
“都有。”柳轻尘回答。
知玉见他这么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忧虑，于是道：“那太多了，怎么说得完？”
天空似乎落了雪花，知玉随手撑起一道结界，将雪隔绝在外。
她听见柳轻尘轻声问话，若不是她修仙后听力比以往好许多，不一定可以听清。
他说：“那对我呢？”
知玉坐在原地沉默许久，久到柳轻尘以为她没有听见，准备睡过去时，才听到她的声音，“小柳儿，你是不是喜欢我？”
柳轻尘闻言不由握紧知玉的手，胸腔里的心跳过□□速，他有些害怕，甚至想否认。
但他听见知玉开口，“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再回答我。”
他有种感觉，如果这一次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或许就没有下一次了。
柳轻尘起身坐起，拉着知玉的手不曾放开过，承认自己的心思，“是，师父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知玉瞪大眼睛望着他，没想到自己怀疑的事竟成了真，她不太敢相信，“你……不是开玩笑吧？”
“师父不信我？”柳轻尘叹息一声垂下头，知玉似乎忘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一直没有推开自己。
知玉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不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也有可能会拿剑劈他。
她挣开柳轻尘手站起身，深吸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才坐下看他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柳轻尘有点摸不准知玉的态度，他老实回答，“看见你真实模样的时候。”
知玉觉得自己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她有些不满，“你这是见色起意！”
“是。”柳轻尘很干脆的承认。
知玉越想越生气，觉得当日没有砍了薄苍琉真是可惜。
都是他的错！
她忽然一点不心疼柳轻尘瞎了，甚至觉得是报应，忍不住讽刺，“做瞎子的感觉怎么样？看不见我脸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柳轻尘面上不见生气模样，甚至还露出一个笑，“如果师父一直在我身边，永远看不见也没有关系。”
闻言知玉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柳轻尘会是这么个心思，她重新坐在他面前望着他温和面容，哪怕眼睛瞧不见也是从容不迫的气度。
知玉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眼前的少年人，她略有些不自在理了理衣袖，才道：“我问你个问题，你实话告诉我。”
“你问。”柳轻尘点了点头道。
知玉犹豫了一瞬问：“除了喜欢我的脸，没别的了吧？”
柳轻尘察觉到知玉是想自欺欺人，他神色少见的收敛起来，反问：“师父以为呢？”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知玉有些泄气，她教育徒弟的方式到底哪里错了？
她日后还是不要收徒为好。
柳轻尘并不想逼她，便开口道：“我现在看不见，师父不用太过担心，也许过一阵就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知玉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但今日都已经挑明了，她也不能再装傻充愣。
她想起当初柳轻尘拿到长意剑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问他，“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誓言吗？”
“记得。”柳轻尘答应一声，“我一直记得，不会食言的。”
知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柳轻尘，和他在一起总有些怪异感，好在他现在看不见，那点感觉可以无视。
她抿唇脑海里过了无数个疑问，但都没有问出口，哪怕疑问再多，甚至想确认柳轻尘是否真的是只喜欢她的脸，她都没有再问出口，她怕答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许久知玉长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柳轻尘听她开口明白她是想将此事揭过，迟疑片刻他问：“师父会离开我吗？”
知玉答非所问，“等你眼睛好起来再说。”
柳轻尘沉默，忽然觉得若是一直看不见并非坏事。
知玉似乎知道他所想，警告他：“如果被我得知你故意让眼睛治不好，就别在长云殿待下去了。”
柳轻尘呼吸一窒。
半晌才回答：“弟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