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就好。”弘历笑了:“这一串珠子共有九颗,人说是地久天长,每颗珠子包银都是以鸳鸯、合和或是并蒂花多一类喻指夫妻感情阖目的图纹,我希望咱们的感情便如这串子一样。”
衍春轻笑一声:“也是衍春所盼望着的。”
时已夜深,小小的院落里安安静静的,衍春躺在铺了厚厚一层软垫并两床缎褥的炕上,身上卷着一条柔软的毯子,身边人的呼吸声声不断,衍春慢慢摩挲着腕上的玉珠,缓缓阖目,终究沉沉睡去。
四阿哥在南方好一番作为,自然要在朝廷上正经汇报一番,故而一大早便换了朝服上朝去了。
留下衍春慢慢地洗漱、更衣,今日苏氏要过来给她请安,终究怠慢不得。
苏氏蕙兰,水乡女子,最是温婉柔顺不过的性子,也好生养,曾给衍春的贤名添上了大大一笔的光彩,也是为了平衡之道,衍春并不欲多为难她。
寂寥深宫之中,她算是能与衍春说得上话的,交心谈不上,却也还相处得来。
此时瞧着她恭敬俯身,双手高举茶盘的样子,衍春一面是好笑,一面也有些感叹,当下端着茶碗轻抿两口,温声道:“起来吧。”
此时群青已经捧了赏赐的礼物过来,一样是一匹榴花并蒂花样子的石榴红缎子,一样是一支颇为娇俏的石榴花样的银钗,苏氏仍旧恭敬接了,衍春又让她与黄氏见过,便命人赐坐。
苏氏实在是个再标准不过的江南女子了,身体儿纤细轻盈,一双盈盈眼眸喊着水光能让人酥了半边身子,衍春轻笑着嘱咐了两句,又道:“你富察姐姐也快出月了,到时自然可见到,倒不必着急了。”
“是,妾身知道。”苏氏轻轻应了,声音中好似含着蜜糖一般,衍春稍稍扶着腰往倚枕上靠了靠,又道:“妹妹的箱笼都安置好了?”
又问:“带进宫的丫头名唤什么?今年多大了?还是要快去内务府告知一声才是。”
苏氏忙道:“多谢福晋教诲。”一面道:“那丫头叫紫藤,是自幼服侍妾身的,今年十七。”
衍春一笑:“这没什么。”又看了看苏氏身后站着的婢女,淡青色袄子下搭着鸭蛋青罗裙,长相也还算清丽可人,当下便笑了:“按份例,你身边儿该有两个宫女服侍的,回头爷告诉内务府一声,让挑个伶俐的来伺候。”
群青已答应了,衍春端着茶钟抿了口果子露,慢慢道:“这宫里规矩多,不过慢慢也就适应了,平日里相互说话针线着,也不算无聊,宫中裁衣份例都是有定数的,份例外的自然另算,如今也是夏日了,让绣院再补一份夏衣也来不及,索性就夏衣的份例挪到秋衣里,若是妹妹手头衣裳不趁手,便让群青将我去年裁的夏衣给你送去,左右如今的身量,我也是穿不了的了。”
苏氏受宠若惊,忙道:“宫外带进来的东西不少,衣裳首饰都足够的,何必劳动福晋呢?”
“这没什么,左右新衣服一季一季的裁,也是穿不完的,只是回头你让丫头将你的身量尺寸一一记下,还要让绣院知道才是。”
说着,衍春转头看了看时间,又道:“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左右最晚明日,内务府便将东西、宫人都给你补足了,今日且将就将就吧,若是平日里缺什么,便来回我吧。”
一面说着,一面已扶着季雪的手慢慢地起身,苏、黄二人忙忙福身告退,一时间人都散了。
暖阁里,黛蓝正指使着秋水、伊人两个小丫头打点弘历自江南带回来给衍春的东西,衍春随手拈了一旁的单子来看,上头写的从画笔颜料到上等画纸,又从绫罗绸缎到精致首饰,还有各色江南特有的精巧玩器、摆件儿,此时赫赫扬扬铺满了一张罗汉床,任是眼瞎了也说不出一声少来。
那头秋水伊人两个被黛蓝指使的团团转,将各样东西分类、归档,等群青入库。
衍春身边是六个宫女一个嬷嬷的例,皇子福晋身边自然没有太监服侍,只是每个院子除了贴身服侍皇子的之外,还另外有四个小太监做些跑腿杂事,却也足够用了。
六个宫女便是群青、黛蓝、季雪、霜儿、秋水和伊人,群青黛蓝是陪嫁,剩下四个是内务府配的,都算伶俐得用,宫里的四个,两辈子下来,是谁的人不是谁的人衍春都摸得一清二楚,不外乎是皇帝、皇后和弘历的,三人一人一个,剩下一个季雪,便是最玲珑稳重的。
她家里和富察家有些渊源,衍春用这也还算放心,左右她不去害别人,也不会令人抓住什么把柄,便都这么放着,若是有人想要用这些宫女来陷害她,也还是等弘历登基了的事儿,到时候人换了几茬还不好说呢,也就先这样了,至于日后的事儿,也是说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