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久等。”
季惊年展颜一笑,许是了却心头大事,这笑容格外真诚,仿若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无边春色蔓延,悄然点绿枝头。
涸辙里的鱼偶尔得上苍垂怜,洒落丁点儿雨水,便是生机,沙漠中行走的旅人只祈得一捧干净的水,便是希望。
江宁哲看着他季哥的侧颜,酸溜溜的想:
……他季哥可真他妈好看。
这种好看甚至可以让人轻易原谅他的任何行径,只期望能换来微不足道的一瞥。
江宁哲感觉自己仿佛成了那条快要干涸而死的鱼、沙漠中跋涉万里的旅人,全赖季惊年这座冰山消融的水,得以灌注生命。
季惊年侧首,甚至不需要开口,江宁哲就自觉的走到江宇承身边。
哪怕脸肿的老高,说话漏风,他也依旧嘴硬,“要不是季哥低声下气求我,并且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不会跟你走,……你算哪根葱?”
江宇承忍住动手的冲动:“生你的那根葱。”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刘停也钻回帐篷里和周公下棋。
吴不思戳了戳季惊年的肩:“班长,你是不是和哲哥签订不平等条约了?”
季惊年歪头想了想:“如果答应以后不揍他也算的话,那就是吧。”
“那哲哥这次可是割地又赔款了。”割的是脸皮,赔的是跟他爸回家,吴不思笑弯了眼睛,真心实意的夸奖道,“还是班长厉害。”
季惊年望着渐行渐远,慢慢被夜色遮去的父子二人,轻轻问出声:“而且你不觉得,他看起来很开心吗?”
“什么?”夜风大了一点,吴不思没有听清季惊年的话。
“没什么,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江宁哲一大早就来了学校,并且掀开了季惊年的帐篷,数十秒后逃了出来。
晨风凌冽,江宁哲顶着肿了一边的脸笑得开怀。
在他身后,季惊年气急败坏的钻出帐篷,面色铁青。
“班长,怎么了?”程潇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的戴上眼镜,就见素来沉着冷静的班长阴着脸,目光像是要吃人。
“没事。”
从唇缝里蹦出两个字,季惊年深吸一口气,钻回帐中,捂着小腹轻轻舒气。
小腹处仿佛还残留着江宁哲手心里,那带着晨露与寒气的温度。
简直透心凉心飞扬。
一小时后,江宁哲从校外买了豆浆和包子前来谢罪,只不过嬉皮笑脸的,半点悔过之意也无。
“季哥你别生气,我就想试试罢了。”
“试什么?”
“手感呀。”
季惊年看着他,问道:“如何?”
江宁哲像是回忆起什么美味似的咂咂嘴:“柔软、有弹性,好摸。”
“你去死吧。”
少顷,江宁哲左手豆浆右手包子的追在季惊年身后,“诶诶,季哥,别去食堂了,回头看看我呀,不看我,也看看我手上的早餐嘛,它们可怜、弱小、又无助,在寒风里足足等了你十分钟。”
季惊年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那早冷了。”
“没有!我用体温捂着呢!”季惊年一头扎进食堂,一路来,江宁哲深感言语的疲乏无力,索性只做不说,腿一迈,便堵在季惊年眼前,眼巴巴的递上食物,“你摸摸看就知道了。”
“让开。”
“不让。”
不仅不让,江宁哲还向前跨步,试图把人往回赶。
季惊年冷笑:“你当赶鸭子呢。”
说完斜着一步,江宁哲的堵势落空,扭身前扑,双手锢住季惊年腰身,故技重施,用全身力气压向季惊年,想令他寸步难移。
然而季惊年只是背一弓,脚步并未停下,江宁哲瞬间成了树袋熊,被拖着走向食堂窗口。
早饭窗口的阿姨眼见两人连体婴似的走来,嘴角一抽,“不好意思啊两位同学,早饭卖完了。”
每天清晨五点,会有一车又一车的大卡车载着新鲜蔬菜进校,用以食堂做饭,然而因着地震的缘故,这两天学校要“断货”了,为了剩下的那点食物能坚持过去,早餐用的材料就少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确信学校食堂是多么干净卫生。”回去的路上,江宁哲有感而发,并献宝似的把早餐递了过去,“这是我在外面买的,人阿姨趁着地震也还要出来赚钱,很不容易,季哥你就体谅体谅吧,粒粒盘中餐呢。”
“是粒粒皆辛苦。”
季惊年叹了口气,恹恹的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冷的。”
“那我再给你捂捂。”
当看见江宁哲是怎么捂热食物的,季惊年瞬间就没了胃口。
“留着你自己吃吧。”
他十分怀疑江宁哲是不是在小时候被神秘飞船捕捉去改装过大脑。
不然谁特么会想到用肚皮的温度去捂早餐?他的脑回路是怎么迂回的?
“季哥,班长,别走呀你,”江宁哲追在后面叫唤道,“你摸摸看嘛,热了热了,真的热了!”
说得像是生了生了。
季惊年冷漠的应了一声,加快脚步,一脸生无可恋。
这次邻市的地震基本没给兴荣市带来多大影响,除了德宁高中的旧教学楼落了点干枯翘起的墙皮外,市内没有出现伤亡,邻市也只有二十人受伤,多为踩踏导致。
出于安全考虑,高二年级集体由老教学楼搬到了实验楼,等待新教学楼甲醛气味散去再搬入。
学生们陆陆续续返校上课,提心吊胆过了一周后,发现一场余震也无,这才定下心来学习。
春寒逼人的三月已过,学生们期待已久的愚人节,就这么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