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白栩设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君臣夜宴。
宴席设在了华尚殿,可容下八百人的瓀湘宫一时灯火辉煌,像极了不夜天城。
请来的老臣以及老臣的子女,还有兵权重握的大都督都高高兴兴地坐下来过年。
外面的瑞雪似乎也成了景致,供文臣骚客赋诗作词。
白清岐被白栩抬了出来,他坐在龙椅上身上铺了一件玄色的褥子,整个人歪着脖子没有半点精气神。
大臣整齐地向他一拜,可白清岐却连平身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白栩就坐在白清岐的身边,自然就代劳了该有的君臣礼数。
坐在右手第一席位上的白夜眼神空洞,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一句话,形如一个木头人。旁人觉得古怪,但又不敢问。
太子近年来行径古怪,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此时反常也不意外。
白栩脸上洋溢着笑容,天真又烂漫,她安排好一切,说了些新年祝福的词,随后就让大家坐下开宴。
宫中的宴席都差不多,有歌舞笙乐伴随。
众臣正喝着酒,开开心心地看着美丽的舞姬在殿中翩翩摇曳,正是享受。
他们不知道的是殿外风雪交加,冯如生一袭烈艳朱红的华袍正一步一步地靠近华尚殿。
他生得妖媚,在雪夜宫灯下更加魅惑。
萦绕他而来的还有几只银色振翅的蝴蝶,侍卫上前还未开口就被银蝶香气迷倒,沉沉地睡在了积雪之中。
冯如生现在还是白夜的模样,挂着笑意,他用这张脸在梨国也混迹了两三年之久,对于这个长相,似乎也有了感情,一时舍不得换。
华尚殿的大门前,宫人埋头守着,耳朵却听着四面八方的动响,这就是聪明的奴婢,她们听到声音,会抬头看一眼,见来的人是太子白夜,脸色惨白。
“太子殿下?”宫女呼出口。
旁边二十几个宫女太监都抬头看去,同样脸色惨白。
太子不是在里面坐着吗?来的这个人好像也是太子。
宫女正要进去通禀,冯如生挥动衣袖,一只蝴蝶飞到宫女的面前扇动翅膀,宫女像是撞了邪祟静静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如同被冰块冻住了全身。
冯如生笑得肆意:“不劳你去通传。”
他走到门前,身上的灵力喷开,直接将紧合的殿门推开。
风雪和他身上的幽幽香气随着大门灌入大殿,殿中灯台上的灯火疯狂地跳跃,几近颠倒湮灭在这冰冷刺痛的风动中。
红衣张扬,银蝶诡异。
众臣见他,都惊得从座上立起来,穿着薄正跳舞的舞姬们被门外的冷风刮得发抖,姿势不再优美灵动,纷纷伏在地上,跪得楚楚可怜。
白栩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但她精致的妆容下依旧盛着笑意。
冯如生看着右边首座上一动不动的纸缚灵,不由地笑了起来:“大过年的也不请本宫前来赴宴,却找了一只纸缚灵坐在这里欺骗群臣,可真是无趣。”
众臣看了一眼白夜,心下忽然明白过来。
“纸缚灵?”小辈年轻没见过风浪,故而惊呼出口。
殿中大臣也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这可笑的宫宴究竟唱的又是哪一出?
冯如冷玩着指尖的蝴蝶,对着白栩浅浅笑起:“栩栩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白栩放下手中的杯子,遣散冻得瑟瑟发抖的可怜舞姬,宫人又重新合上了大门,华尚殿的灯火不再激烈跳跃,空气也暖和了许多。
白栩站了起来,双手叠放在腹前,她端方有礼,气度不凡,望着逼宫而来的冯如生也未生出半分惧意。
她笑着说“你该称呼我…公主殿下!”
“呵,公主殿下?”冯如生冷笑出声。
大臣也抓着脑袋搞不清楚这是闹哪出?这对兄妹前几月还腻腻歪歪,奇奇怪怪,今天怎么如此生疏?
“难道不应该吗?冯如生!”白栩嫣然一笑,冯如生三个字咬得重,传得远,整个大殿都起了回声。
梨国大臣听到冯如生三个字,脸色皆变。
冯如生是什么人啊?冯如生是天蝶宫宫主,九州最强秘术师。
梨国与天蝶宫的秘术师素有仇怨,远的不说,就说八年前祭天礼,天蝶宫在白荻城抓孩子,顺带把长公主也抓了去。
后来,白清岐摔兵灭了天蝶宫分舵,救出公主,自此结了深仇。
再后来就是三年前的事了,冯如生蛊惑白凝造反。
说起这事,大家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照理说,冯如生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
冯如生指尖的蝴蝶飞走,他身后的荧光蝶翅张开,白夜的面容换作了他本来的模样。
冯如生的妖孽比白夜的妖孽更入味三分,肌肤冷白,墨发如锦,又是一身红衣彼岸花开。这样的人,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修罗,偏偏生出天神一样俊美的脸。
白栩望着他,嘴角微微勾起。果然,还是他最好看。
“如今太子已死,皇上也撑不过明年的春天,不如今日就把储君定下,择日再把皇位给让出来。”冯如生大手一挥,一口玉棺突然摆在了殿中间,玉棺通透无暇,几只银蝶在上面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