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善行自然摇头——瞎编乱造的话不宜说得太白,点到即止。
“我不知那仙岛名称,也不知仙士尊号,只有一点,仙士嘱我此乃仙缘,不宜大肆宣扬。”陶善行又道。
朱氏已经信了一大半,陶善文半信半疑。这番话若从其他人嘴里说出,他们只会觉得对方信口开河,但说这话的人是在床上昏睡近三个月的陶善行,她生来痴傻,断然不可能说出这番话,再加上她从前种种逢凶化吉的经历,都在无形中加深这番话的可信度。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陶善行不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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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人斋戒沐浴、焚香祭拜,以谢苍天庇佑陶善行之时,穆府却闹翻了天。
幽静的松景园里,原正洒扫的下人都停下手里活计,小心翼翼凑到树荫下踮脚窥望,挂着“归愚斋”匾额的书房内传来惊心动魄的裂石碎瓷声,每响一下,站在房门外的小厮观亭就要缩一下脖子。
响到第十声时,他扇了自己一大耳刮子:“让你长了根长舌妇的舌头!”
都怨他,好好的提什么和陶家结亲,惹起这场祸事,书房里的金玉古玩怕是被那小祖宗砸得稀碎!回头清算起来,头个遭殃的就是他这近身亲随。
“太太,您小心脚下。”
大丫头夏冰的声音响起,伴着一串匆促脚步声,穆家老爷穆清海和太太赵氏闻风赶来。穆家的独苗,又是大病刚醒,可不能再有闪失。
揪着观亭问明缘由,穆清海尚未发话,素来以涵养著称的赵氏已经忍不住剜了观亭几眼,这才向穆清海道:“这门亲事原就门不对户不对,要不……就算了吧,咱们多赔陶家些银两,将这婚事退了……”
她话没说完,就被穆清海打断。
“说要结亲的是你,如今要退婚的也是你!”穆清海年过四旬,唇上修着两撇漂亮的八字胡被气得直颤,连发妻都怨上了。
他这气倒不是因为退婚难办。穆溪白知道婚事的第一时间便已来寻他要求退亲,那时他尚端着架子,本就看不顺儿子作派,这还不借机敲打他?于是削了儿子一通,嘴里没同意退婚,原想憋儿子几天,哪知这混帐东西还闹上了!
穆溪白越闹,他就越不想遂儿子的意。
“都是你宠出来的忤逆子!闹!让他闹去!还能闹上天不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岂同儿戏?他都多大了?功不成名不就也就罢了,连家也不成,镇日吊儿郎在外面厮混,这满佟水城哪户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告诉他,这婚不退!”穆清海越说越大声,非要叫屋里的人听得清楚不可。
屋里果然安静,暂时消停。
那边赵氏撇头问夏冰搬救兵:“老太太呢?怎还不来?你快去看看。”
这么大的动静,按老太太宠孙子的程度,怕早就拄着拐棍赶来了,怎么到现在都没出现?
“太太,老太太一早就遣李妈妈过来要了车马,说是去灵源山玉虚观还愿,您忘了?”夏冰悄悄道。
赵氏这才想起这茬,一拍额头:“是我忙昏头了。”又想起什么来,问夏冰,“灵源山?可是陶家落户所在?”
“正是。”夏冰点头。
书房里一反常态,竟再无声音传出,靠水那一侧的窗格上斜倚着长发松绾的年轻男人,粼粼波光在他脸上折成斑驳光影,模糊了眉目。
一方素帕被轻轻捏在指间,湖上风来,将那素帕吹落,帕角是丛简绣的兰,一看便是姑娘家的物件。
藏了十多年的旧物,颜色未褪,一如初见。
可这帕子的主人,却在三个月前香消玉殒。消息从京城传回的那日,他堕马而伤。
是他害了她,当初,他就不该妄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