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善行只垂头一一应着,不多说也不多问,赵氏交代了一番,便让人把见面礼取出。叩头的礼免了,就让陶善行敬了茶,各人的礼都送到她手上——老太太给了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赵氏送了套时下最兴的赤金头面,婶娘给了对绞丝镯,李姨娘送了根金步摇。陶善行也给老太太和赵氏赠了手绣的抹额鞋袜等物,给穆从婉送了一方香帕和个香囊,这礼就草草结束。
里头有人出来回说老太太醒了,赵氏便挥手让人都回去,自己进屋照顾老太太。
陶善行这叩头敬茶礼轻轻松松就过了,捧回一大堆宝贝,回去的脚步都松了几分。
这厢陶善行前脚刚走,那厢穆溪白得悉老太太病倒匆匆赶来,又与陶善行错过。才踏进瑞寿堂,他就被母亲劈头盖脸一顿削。
“你还有脸来见老太太?老太太都叫你气病两回了!大婚夜把人晾在屋里不说,这头天敬茶你让人一个姑娘家自己过来?你像话吗?”赵氏越说越上火,伸手就要拿茶压火。
穆溪白眼明手快捧起茶端到母亲手边:“娘,喝茶,息息怒。”一边又替自己解释起来。其实早上他本也没打算让陶善行自己过来,无奈昨夜心情郁结难解,饮酒几近天明,今早确实宿醉难醒。
“我不管这些,你给我听着,三日后她回门,回门礼我会让李姨娘替你们准备,你给我老老实实陪她回娘家,要是再出纰漏……”赵氏冷冷盯他,省略了许多言语。
“知道了,我陪我陪。”穆溪白连声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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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善行最担心的,也是回门一事。
按俗新妇嫁出后三到七日需与夫婿回门,若穆溪白不与她回门,到时候恐怕四邻议论纷纷,让她父母难做人,再者也恐朱氏以为她过得不好,凭添忧心。
直到这日下午,李姨娘与夏冰亲自将回门礼的礼单送来给她过目,又言穆溪白到时必陪同回门,这才让陶善行吃了颗定心丸。
管他进不进她房门做不做夫妻,总之莫叫父母担心才是,这是陶善行对这门亲事的底线。
到了第三日,两大车回门礼都已装好,陶善行也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妥当就带着榴姐等人来接,不想左等右等,直到太阳高挂也没见穆溪白出现,到辰时末才等到穆溪白的小厮观亭气喘吁吁跑来。
“小……小娘子,公子他……他遇上要紧事,不能陪小娘子回去了。”
从来都笑吟吟的陶善行猛地阴沉了脸,过了一会才从发间拔下枚金簪,冷笑着用力一扭。观亭看着那簪子在她手里折成对弯,后背陡然窜上凉气。
“穆溪白,你好样的!”陶善行这回是真动怒了。
“榴姐,我们不回了。”她很快转身,边走边吩咐,“回门礼照送,捎话我阿爹阿娘,就说穆家小郎旧伤未愈,腿还折着下不来床,我得留下照顾,等他大好后我再回去看他们。另外,我修书一封,你拿给驾车的朱管事,让他务必私下交到我二哥手中。”
一个人回去徒惹他人猜测,不如都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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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九坊的红帮堂口大门外,马儿嘶鸣而止,有人匆匆从马上跳下,边往内堂冲边问身边人:“伤得怎样?”
“断了两根肋骨,被人刺中后背,幸未伤及要害,上过药,血已止住。”
“知道谁做的吗?”那人又问。
“不知。来刺杀的人个个训练有素,身手敏捷且刀刀致命,专冲啸哥而来,看身手和作风不像是佟水几个帮派的乌合之众,倒像是……”
“像什么?”
“像关外专门狙杀的刺客,不是中原人。”
那人已迈入内堂,闻言脚步一顿,前头围在床前的人却纷纷让开,露出半身裹着绷带的叶啸。叶啸精神尚可,见到来人不由皱眉:“你怎么来了?今天你不是陪你媳妇回门?”
“你差点把命丢了,我能放心回门?”穆溪白身上穿着回门的宝蓝衣袍,豪门公子哥的打扮,与四周劲装汉子格格不入。
“我没事。倒是你,你就这么来了,你媳妇怎么办?”叶啸问他。
穆溪白甩头:“别提这些,正事要紧。”
他不想想家里那面都没见过的媳妇,还有亲娘和亲爹极可能暴怒的神情。
头疼!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