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回斋房。”不知为何,此刻,他不想让她看见他的丑陋样子。
本能排斥。
小道士见他严肃,哦了声,推着轮椅往回走。
桂花林内,巅青瞥了门口一眼,没事人似的迎上掌门的视线。
掌门瞪他一眼,“不好好管教弟子,今晚罚你们不许吃饭。”
“不行,师弟屋里有个病患。”
“回去好好训斥你的弟子。”
“嗯。”
莫离同样望了门口一样,只瞧见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秋风扬起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发梢,发梢柔软的如梦似幻。
小道士推着谢锦寻回到斋饭,谢锦寻二话没说,兀自转着轮子将房门合上,转回身时,“你确定她是摄政王的贵客,而不是隼国使臣?”
问题简单明了,突出重点。
小道士点头,“是啊,她是摄政王寻回的女儿。”
女儿?
寻回的?
谢锦寻狭眸微动,这太过不可思议。
不过,谢锦寻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没有先去质疑,而是从心底收索着蛛丝马迹。
稍许,巅青老道士背着布袋回来了,吩咐小道士,“把花瓣拿去屋顶晾晒。”
“喔。”
巅青走到谢锦寻身边,“空吟,为师看见你去偷看公主了。”
“道长……”
“唤师傅。”
“师傅,能不能给弟子讲讲关于这位公主的事?”
巅青没想到他对公主感兴趣,点点头,“好啊,这不是什么秘密,全城的百姓都知道。”
谢锦寻心一沉,全城的百姓都知道,唯独他不知道。
接着,巅青将自己听说的关于莫离的事,详尽讲给他听。
谢锦寻微垂着眼帘,很快理清了来龙去脉,眼底一片戾气。
奈何越愤怒,身体越难以支撑,现在的他,完全是别人的累赘。
他最需要的是时间,用于恢复,用于谋划。
——
秋意愈浓,隼国使臣准备归朝,然而秦曦说什么也不肯放人,气的周首辅摔门而去。
这日,莫离患了伤风,由婢女陪着去往太医院。
进了太医院,太医院院长恭敬地为她介绍草药的效用和用量。
太医院所在的街道口,走来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年轻的道士手推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道袍男子,发束堰月冠,其余墨发披在身后,双手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修长的手指如巧夺天工的杰作,漂亮的不可思议。
乍一看,此人仙风道骨,俊逸如竹,但近一看,他的左脸有道很长的疤。
与之擦肩的路人纷纷侧目,用一种类似惊吓的表情看着他。
男子目光平平,好像隔绝了芸芸众生的议论之声。
一旁拎药袋的小道士嘀咕,“空吟师兄,你还是遮上脸吧。”
未等“空吟”接话,推轮椅的年轻道士出言阻止,“掌门说,他的面部结痂严重,不宜遮挡。”
“那我去成衣店为空吟师兄买个帷帽吧。”
“可以,你快去。”
“嗯嗯。”小道士摸摸钱袋,小跑着拐进胡同里。
年轻的道士推着谢锦寻走进太医院斜对面的医馆,“空吟师兄,这间医馆是的医者很厉害,在修复疤痕上,比太医御医还厉害,掌门跟他说了你的情况,咱们去拜访一下他。”
“好。”谢锦寻没报任何希望,自己的脸伤得有多重,不需别人诊断,之所以没有拒绝,是不想拂了掌门的一片好意。
他目视街道尽头,思绪飘远,在路过太医院大堂时,与背对门口的莫离擦肩而过。
发梢被街风扬起,斜向太医院方向,不知是发间独有的沉香味飘入室内,还是怎样,莫离似有所感,略瞥了一下室外,看见两个身着道士服的羽士走过敞开的大门,轮椅上的男子,墨发柔软顺滑,似能抚平他人毛躁的情绪。
莫离迟疑一下,终是没有多留意。
收回视线,继续听院长介绍药材。
院长笑道:“公主若是不嫌弃院中药味,下官倒是乐意引荐公主来这里帮忙。”
“略懂一二。”莫离实打实,“对很多药理,我还不能参透,时间允许的话,我会多来向您讨问的。”
“公主客气了。”院长对莫离的印象不错,高高在上的隼国公主,又是摄政王的贵客,一直以“我”自称,足见她的谦逊为人。
出了太医院,婢女拎着药包,与莫离并肩走在街道上,一直在絮絮叨叨,莫离偶尔回应两句。
随意打量着各间医馆的门面,视线中再次出现了那抹深蓝色身影,大夫正在为他把脉,他微偏着头,侧脸朝她。
面是疤痕的脸上,唯有淡雅的神韵不变。
莫离怔愣在原地,脚下生根,此人面容有疤,却与她记忆中的俊颜重合。
是他吗?
是他?
是他!
“锦寻……”莫离捂住嘴,身体觳觫不止,声音哽咽,“锦寻……锦寻!”
一声呼唤,惊扰了馆中人,谢锦寻蓦然转眸,与门外的红裙女子视线交汇。
夕阳映红光线,洒在女子纤弱的身上,她小心翼翼向他走来,仿佛怕美梦破碎,美景幻化为泡影。
谢锦寻看着她,看着她慢慢靠近,手一点点收紧,压制着情绪。
“空吟道长,放松。”为他诊脉的大夫轻声提醒。
谢锦寻置若罔闻,视线一直集中在莫离身上,余光却瞥见另一抹身影,站立在门外,敛着眼眸的婢女。
婢女好奇地盯着莫离,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既不喊住莫离,又不上去,多半是想一探莫离的用意。
如此举动,是摄政王安排在莫离身边的眼线吧!
谢锦寻狭眸微动,戾气流转,转眼即逝。
再次看向莫离,眼底刚刚掀起的波澜已趋于平静,指尖却越收越紧,掌心被抠出一道道月牙形状的凹痕。
莫离跨进门槛,碎步变大,提着裙裾奔向他。
似奔向门缝溢出的光芒。
她唤道:“锦寻!”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