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徐卓晏没有反应,夏黎初又说:“不喝药不会好,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夏黎初,你凭什么管我?”徐卓晏脱口而出,语气是他一贯的平淡而无感情。
突如其来的话让夏黎初愣住,徐卓晏脸上也闪过一点不自然。
夏黎初眨了眨眼,扯出一个笑,“你给了我那么多钱,关心我的大主顾是我分内的事。”
这个回答却是猛地触到了徐卓晏的痛点,于是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暴躁情绪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他直视着夏黎初,说出来的话过分又冷漠,“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金主,既然明白身份,那就不要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比如出轨这种事情,我不想在你身上经历第二次。”
徐卓晏的话无异于平地惊雷。
夏黎初被那一个个字震得头脑发昏,他根本无法维持表面的平和,脸上血色尽褪,徐卓晏仍旧没有明说,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夏黎初却是懂了。
“徐先生放心,我没有,也不会。”夏黎初撇开头颤抖着声音说,是为现在的自己辩解,又是为过去的自己辩解。
徐卓晏深深地看着夏黎初,那双眼睛中除了冷漠,更深处却是一些别的沉重又复杂的情绪,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最好没有。”
夏黎初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人,也得到了答案。
最担心的事情依旧发生了,事情的发展却与他想象中不一样。
除了似是而非的警告之外,徐卓晏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乔真本以为夏黎初那么兴奋的去海市,那回来时状态也应该是极好的,然而她在第二天晚上看见了红肿着一双眼睛的夏黎初,吓得她赶紧把人推回来房间。
“他欺负你了?”乔真提心吊胆地问。
“没有,”夏黎初一笑就是一串眼泪,“我只是在想我以前是不是做错了一件事。”
乔真信他才有鬼,她帮夏黎初擦干眼泪,揪着心说:“都过去了,又改不了,要觉得做错了,那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误就行了。”
不一样的,夏黎初从来都是被人推着往前走,从前他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以后或许还是无法决定,于是犯过一次的错还会犯第二次。
夏黎初这样的状态,第二天是拍不成戏了。
乔真亲自去施磊那儿请了假,说夏黎初昨晚回来就一直发高烧,今天怕是没有办法拍了。
夏黎初没发高烧,就是一点低烧,估摸着是从徐卓晏那儿传染过来的。
梁语这边看着夏黎初这样糟糕的情况,不明白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她请了个医生后转眼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徐卓晏。
“又生病了?”徐卓晏说话有些急,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梁语如实汇报,“夏先生回来后状态就不对,今天上午我去看他时,眼睛肿得不成样子,一直咳嗽,应该是感冒了。”
徐卓晏沉默了会儿,才问:“叫医生了吗?”
梁语答道:“叫了。”
徐卓晏坐在办公椅上盯着一点出神。是了,夏黎初身体一直不好,他那天又说了那么重的话,一定哭了很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思索片刻便拿起外套离开了书房。
夏黎初喝了药后就睡得昏昏沉沉,依旧是噩梦,他睡得不舒服,眉头总是紧皱着,却没有人来解救他。
突然,鼻间缭绕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夏黎初潜意识里觉得这人是可靠的、让人安心的,又有一道不同的体温触上了他的脸颊,他贪恋的蹭了蹭,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夏黎初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光线,他赤着脚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又将窗户全部打开,秋天凉爽的风打在他的脸上。
外面华灯初上,星子在夜幕中泛着点点莹光,夏黎初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刚刚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里有温柔的徐先生。
寂静的空间中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夏黎初警觉地朝着门口望去,门被打开,一个挺拔高大的男人背光站在那儿,客厅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晕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夏黎初睁圆着眼睛,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脑子像是一台生锈的报废机器,完全失去了运转的能力。
徐卓晏怎么会在这里?
夏黎初以为他会有好一阵子不能跟徐卓晏见面。
徐卓晏手中端着一个餐盘,他抬手打开房间中的灯,卧室中瞬间明亮如昼,两人能够清楚的看见彼此。
徐卓晏说:“醒了就出来吃饭。”
夏黎初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拖着的是一个餐盘,上面放着一碗粥和一碟包子。
徐卓晏的视线在夏黎初身上逡巡,最后定格在那双白皙的脚上,他皱了皱眉,“穿好鞋,赶紧出来。”
说罢,就不再管身后的场景,转身去了客厅。
这是什么状况?夏黎初一头雾水,他分明记得徐卓晏前天还在生气,怎么今天态度又成了这样呢?
夏黎初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来到了客厅,徐卓晏今天穿得很休闲,在室内他只穿了一件卫衣,外套则是搭在沙发上。
徐卓晏只发布了一个简单的命令,让夏黎初把东西都给吃完。
夏黎初还在发烧,没什么胃口,被徐卓晏盯着也勉强把粥喝完,包子只吃下去两只,徐卓晏见他吃不完,便把剩下的包子吃了。
吃完后,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
徐卓晏看着坐在面前的人,那张脸本就不大,才折腾两天居然又瘦了一些,就是这样的,这个人总是让自己心软,他根本无法对他真正生气。
只不过听到夏黎初生病了,徐卓晏就什么都不考虑了,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即赶了过来。
别说夏黎初不清楚徐卓晏在做什么,徐卓晏本人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一切都是那样莫名其妙,可是两个人又都不约而同的纵容着那些事情发生。
是夏黎初打破了这份沉默,他站起来,给自己换了一个位置,紧紧挨着徐卓晏,他想了想还是咬咬牙抬起了手,然后轻轻碰了碰徐卓晏的额头。
夏黎初侧着身体,那双清澈的、带着水汽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某个冷着一张脸的男人,说:“你还说我,你自己都没有好,是不是又把药偷偷倒了?”
是那个梦中的一样的声音,又轻又软又甜。拽着徐卓晏的心脏一跳一跳的,痒痒的,像是带着小钩子似的,让他忍不住去靠近它的主人。
徐卓晏低头,四目相对。
徐卓晏缓缓开口:“你还想继续这份关系吗?”
又是这样的毫无预兆。
夏黎初略微思索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而这落在徐卓晏眼中就是在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他又加了一句,“钱我不会收……”
“要继续。”
徐卓晏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坚定的声音打断,夏黎初的情绪有些激动,他重复道:“要继续。”
徐卓晏揉了揉眉心,斜眼睨着夏黎初,“我说了,那一个亿我不会要回来,你的资源我也不会收回来。”
夏黎初只是重复着那几个字,“要继续。”
他只能靠着这份畸形的关系绑着徐卓晏,他不想那样快就跟徐卓晏分开,他也不想见到他还在身边时,就有另外的人出现在徐卓晏身边。
夏黎初无法忍耐的事情太多了。
徐卓晏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半晌,他眼中波光流转,“好,我还是之前的那些要求,我不会动你,但你也不可以去找别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话中多了许多深意。
徐卓晏说的那些话是临时起意,既然抓着时会心软,那不如彻底放弃,两清好了。可没有想到夏黎初不愿意,那继续便继续,有着这样一份关系,对他的生活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在夏黎初的强烈要求下,徐卓晏喝了一份与他相同的药,味道正常许多,勉强能够接受。
徐卓晏依旧在夏黎初房间留宿。第二天,徐卓晏比夏黎初醒得早许多,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的视线在夏黎初的脸庞上流连几秒,然后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已经不烫了。
徐卓晏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需要出席,能在影视城待到这个点已是极限,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完毕后便带着助理离开了酒店。
夏黎初醒来时还以为做了一场大梦,如果不是床头柜上被遗漏的那只昂贵的手表证明着一切的真实性,他一定会这么想。
徐卓晏在路上就给夏黎初发了一条信息,告知了自己的去向。
乔真不放心夏黎初,九点多的时候就跑来了夏黎初的房间,看他脸色不错,她也慢慢放下。
乔真一边差看着今天的通告,一边与夏黎初闲聊,“我还以为你和徐先生吵架了,不过昨天看他那担心的样子,我就知道我猜错了。”
夏黎初不确定地问:“他担心我?”
乔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明眼人都看得出啊。”
于是夏黎初这两天被折磨得有些脆弱的小心脏又恢复了活力,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许久。
十一月初,《忘川》的取景也逐渐由影视城转移到周边山地。现在天气凉爽,拍外景再合适不过。《忘川》预计十二月底杀青,十二月份取景地再度转移,要去江南的一个小镇中。
剧组一行人一早就运着器材到了目的地,这一片都是树林,这是森林的外围处,周边分布着不少农户,剧组的三餐基本上要在农户中解决。
这边常有剧组来取景,村民们对明星早就见怪不怪,来片场凑热闹的也只有小孩儿。
这个季节正是柿子和橙子长得正好的季节。场记买了不少水果,然后切成块用盒子分装开来分到众人手中。
柿子是脆柿,一口下去又脆又甜,夏黎初休息时,乔真一个没看住就让他吃了大半盒下去,看他还要吃,乔真赶紧抢了他的盒子,把盒子交给晴晴。
乔真又开始碎碎念,“夏黎初,你给我记得你是个明星,你看看片场里有哪个人是你这样吃的。”
就连齐霄这大高个也只矜持地吃了几片。
夏黎初赶紧讨饶,“乔姐,我知道了。”
乔真暂时不想理他,她嘱咐晴晴盯着点儿夏黎初,自己则是去周边的农户家中订餐了。夏黎初烧才退,感冒还没有好,吃的方面得注意一点。
农家饭总是会对点儿别的滋味儿,施磊在吃的方面向来大方,中午菜很多,但夏黎初只能吃清淡的食物,比如清炒莴笋丝、薏米丸子之类的东西。
乔真小声对他说:“我跟你说,这是徐先生的命令,你要知道,我只是个下属,你要有意见就去找他说。”
既然是徐卓晏的吩咐,那再清淡也有滋有味了。
在山上拍戏,来回酒店要花的时间比拍内景的时候多许多,等夏黎初到酒店,已经是深夜。
乔真跟他说,苦日子才开始。
等到十一月底这气温就要往下降了,但外景肯定还没有拍完。那时候就得顶着好几度的温度早出晚归了。
夏黎初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他在榕城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作息。
乔真送他回了房间,并没有打算立即走,脸上认真的表情像是要跟夏黎初谈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夏黎初为她倒了一杯水,主动问:“乔姐,你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乔真手指敲击着大腿,说:“有些事我原本不该插手,但我还是想给你一些提醒。”
只是听一个开头,夏黎初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是要说我和徐先生的事情吗?”
乔真点点头,她说话的声音很缓,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信念,“我并没有要插手这段感情的意思,毕竟我只是个局外人,我只是对你的状态不太放心。之前说让你别上心是为了让你以后不伤心,可是你上心了,这就又不一样了。答应我,以后不管如何,都别伤害自己,好吗?”
夏黎初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垂眼道:“我不会伤害自己的,我还有孩子,轻重缓急我分得很清楚。”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忘川》的拍摄仍旧在继续。
剧组里大咖多,拍摄进度也进入到了后期,便有许多媒体来剧组探班,媒体们主要是围着两个主角打转,偶尔分给夏黎初一些镜头。
这个时候,众人都是剧中的造型。夏黎初饰演的角色是对女主爱而不得的男二,这个男二并非霸道人设,而是少见的邻家弟弟人设。
夏黎初这场戏的戏服是一套白色带着朱红纹路的广袖长袍,头上还插着几根短小的翎羽,看着端的是天真烂漫。
等媒体离开,剧组便继续进行拍摄,夏黎初只有两场戏,一场和陆瑶,一场和齐霄。
夏黎初的演技是真的好,陆瑶也是这般。两人在剧外说是仇家也不为过了,剧中却要一个眼神都要含情脉脉,似有万般情意在其中。
夏黎初不知道陆瑶会怎样,反正他每次下戏都要看看徐卓晏的照片洗洗眼睛。
乔真还因为这件事笑话过夏黎初,这也确实是挺好笑,场外情敌,场内情人,也就夏黎初和陆瑶了。
下戏后,回酒店的路上无聊便开始闲聊,乔真好奇问道:“其实我还是有点好奇,这徐先生和陆瑶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提这出还好,一提夏黎初就想东想西,“我也不清楚。”他又补充道:“总归不会所有事情都是空穴来风。”
陆瑶不是那种热脸贴冷屁股一直贴个不停的人,她敢去找徐卓晏,那两人以前定是有些交情的。然而徐卓晏又说过他们没有关系。
乔真哑然失笑,说:“其实有关于徐先生的传闻一直很多,毕竟他英俊多金,是再好不过的金主人选。”
夏黎初还挺想听听徐卓晏的故事,便继续问:“比如?”
乔真蛮喜欢和夏黎初聊八卦,她娓娓道来:“比如徐先生的初恋,据说谈了很多年,最后不知怎么的分手了。后来往徐先生身上扑的那些人都有在刻意模仿她,就是为了得到那么一星半点青睐。”
“模仿?”夏黎初确认道,他敢肯定徐卓晏的初恋是自己,可是知道两人恋爱的非常少,这就匪夷所思了,他干巴巴地问:“所以他的初恋是谁啊。”
乔真一点点说:“都不知道,瞎猜的,据说是又天真又漂亮,但上了床又很勾人。”
夏黎初听她描述就知道那所谓的初恋绝对不是自己了,大概是大家随口杜撰出来的一个人。
但下一秒,乔真就说:“这是徐先生酒后说的,当然最后一句话时大家胡乱猜的,毕竟像他这样的男人一定会喜欢那种在床.上厉.害的吧。”
乔真说对了一半,徐卓晏确实是喜欢床上勾人的,但他喜欢的是那种不自觉勾.人的。
夏黎初就莫名有些羞耻,跟自己的经纪人讨论这些果真很奇怪,他真的不是很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然而乔真却并不打算停止,“我接下来说的都不保真,徐先生几年前出过一次很大的车祸,好像也跟那人有关系,但到底是什么情况恐怕只有当事人清楚了。这件事你千万别在他跟前提,还有刚刚说的那个所谓恋人也是。”
夏黎初却是愣住了,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其余东西,只回荡着乔真刚刚的那句话。
夏黎初手指不自觉蜷紧,声音带着点儿颤抖:“车祸?”
乔真没听出他语气的奇怪,答道:“你不知道也正常,当初徐家都快疯了,毕竟这是下一任继承人,消息捂得很紧,我也是因为有长辈跟徐家走得很近才知道这件事的。”
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夏黎初脑子有些发懵,如果是被徐家瞒得很紧的车祸,那一定是非常严重了。
夏黎初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错了,他离开了,徐卓晏似乎也没有能够好过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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