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新学期的课程量大概比上学期多了三分之一,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陆子居都要缅怀一下。
他曾课少过,想到就心酸。
这两天下起绵绵春雨,细细柔柔,烟雨濛濛,能下一整天的那种,连下了好几天,整个阳台没一件衣服能干的。
这种天气,加上春寒,就如裸了个布甲鞋走进王昭君的大招中,寒湿交加,每天上课班上一片死气沉沉。
老师在讲台上放着没什么意思的PPT,学生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左耳进右耳出,有的书本都没翻开,再有的更直接些,坐在偏僻点的座位上,帽子一兜往桌上一趴,继续着早上没做完的梦继续睡。
晏鸣属于几种加起来的综合体,睡于偏僻角落,书压根没带,还闷头睡觉。
困,他是真的困。
陆子居是不愿意跟他一起堕落的,坐在中间前排区,虽然课也没怎么听得进去,但态度还是端正的。
老师上了半个小时的课,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没点名,兴致大好地来了个点名,从一班开始点,点到二班时,叫了几声:“晏鸣。”
晏鸣不为所动,睡得忘我。
大家往晏鸣的位置目光一致地看了过去。
老师这是上他们班的第二次课,对这位交际花同学并不了解,镜片后的眼睛露出一点不悦来:“还在睡觉?”
陆子居的心都要跟着弦在嗓子眼了,又隔着远,只能赶快叫了声:“晏鸣!”
这声“晏鸣”是王子给白雪公主的吻,成功把晏鸣给唤醒了。
他脑子还有些晕乎,睡得脸都印出了半道印,刚睡醒被冻得一缩脖子,浑身酸疼,一抬头就对上了老师的眼睛。
晏鸣:“……”
老师是上了年纪的老教授,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什么学生没见过,眼光锐利又渗人,看得晏鸣脸色一白,迅速地舔了下嘴唇,又往陆子居那看了一眼。
陆子居正神色难尽地看着他,做个嘴型说道:“点名。”
晏鸣颤颤地笑了下:“到了,老师,我是晏鸣。”
老师:“睡得很舒服啊。”
晏鸣心里嘀咕着这都大学了上课睡个觉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面上还是态度诚恳,低眉顺眼,给老师认认真真地道了个歉,说以后再也不在课上睡觉了。
老师手附在身手,哼哼唧唧了几声,可算是走回讲台上把晏鸣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晏鸣被这一惊一乍弄得再困也睡不着了,书他忘带了,坐着无聊地玩了会儿手指,才注意到今天陆子居怎么坐得离他那么远,还跟杨俊豪坐在一起,心里蓦地升起一阵不满,下课铃就一响,拿起一根笔的全部家当,往陆子居那边挪去。
杨俊豪被晏鸣一阵威胁,满头问号:“你干嘛非要跟陆子居坐啊?”
陆子居被这个问题问得他都替晏鸣尴尬。
晏鸣:“我喜欢。”
杨俊豪:“……”
杨俊豪想着还能怎么地,为了一个座位和晏鸣打一架吗?他翻了个白眼,只好往后坐了个位置。
陆子居把书推到两人中间:“以后上课不许睡觉了。”
晏鸣:“好。”
陆子居:“然后要记得带书。”
晏鸣:“好。”
晏鸣倒不真是那种一点书都不读的混子,高三那段时间玩命起来读书也是天天挑灯夜战干到两三点,老妈看了都心疼不已,但他本就有个学霸的好底子,高考稳定发挥加点运气好,以他们专业第一名的成绩稳稳当当进了C大。只是晏鸣是个没受过挫折的人,从小长得好家境好,学习上稍微用点功就一帆风顺,顺风顺水上了别人羡慕不来的好学校,上了大学后自然带了那么点天之骄子的优越感,学习上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子居耐心跟他说了,他才能勉勉强强听进一点,对自己的理由还是,陆子居那么优秀,他不能跟不上。
于是之后的几天,晏鸣奋发图强,带好书本做好笔记,次次坐在前排,连书本上的作业都不抄答案了,让陆子居大感意外。
选修课是第二周开始的,一帆风顺如晏鸣,也终于遇到了他人生里迈不去的坎。
那就是剪纸课。
中国艺术剪纸课。
陆子居是老老实实抢到课的,去上了他本来就感兴趣的心理学,听到晏鸣去随机调去了剪纸课,笑了足足两分钟没停下来,要知道陆子居笑点这么高的人,能让他笑两分钟,可见是真的非常好笑。
晏鸣面上都笼着一层死灰,去上课的步伐带着加了铅的沉重,只能在心里奢求一番老师是个不爱点名要求不严的好老师。
让他失望上更加一顶绝望的就是,剪纸课的人数非常少,一眼扫过几个人尽在眼底,大家坐得也是稀稀拉拉,晏鸣在其中是唯二的男生,像是稀有动物中的稀有动物,旷一节课都没机会。
剪纸老师长相平平,看不出温和或者严厉,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名。
晏鸣的心从还报以希望彻底变为一滩死水。
剪纸老师说,她知道同学们也不是专业的,肯定都是兴趣使然才报了这个班,她不会多为难大家,只要每节课交两张剪纸作业上来,课后的剪纸作业都有做,期末及格是妥妥没问题的。
两张剪纸作业……
课后的剪纸作业……
晏鸣在座位上痛苦到立地成佛,感觉不到他是谁他在哪他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