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回过神来,将剩余的牛奶都耐心地喂了猫,随后还回了杯子,向笑眯眯的老妇人道谢。听到凯文召唤爱马的呼哨声,他抱起毛团,走了出去。
此时,凯文正将物资分门别类地挂在马背上。经过休憩与进食,石英重新变得神采奕奕。只是在看到抱着猫儿走来的青年时,它悄悄转过身去,用屁||股面对青年,并甩了甩尾巴,表示疏离。
刚喝了大半杯牛奶的黑龙心虚了,他摸||摸马膘、拍拍马屁||股、梳理马尾巴,以示亲昵。正准备再喂点草料,却被凯文唤去了。
黑龙抱着毛团,跟着男子走入一侧的茅屋,见到了一名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一条薄毯覆上了他的大||腿与膝盖,如窗帘般垂落至地面,看似正常的情形,却被黑龙敏锐地察觉了异样——桌椅紧靠窗边,便于眺望远方。垂落的布料随风飘动,看起来空荡荡的,似乎并没有两条小||腿的存在。
在二人面前的,正是被角斗场残害了的小赖特。此刻他正坐在一桌石制品前,打磨着一个碗。见到凯文,他憨厚地笑着,举起碗道:“父亲说你很快就会离开,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好赶上了。”
凯文道谢收下了,入手时他发现触感有异,便认真地观察了一下——碗是双层的,外层是一层薄薄的木质碗,内层似乎是石质的,被打磨得比较光滑。他就着窗口的光线,发现那是一层半透明的结晶,表面呈玻璃光泽。
他灵光一闪,猜测道:“岩盐?”
小赖特击掌赞叹道:“果然见多识广。四年前我在邻国的矿山当石匠,意外发现了岩盐矿床,开采时获取了几块相对纯净的石盐。尽管保存良好,但时间久了还是发生了潮解,表面呈油脂光泽,我就直接处理过后,打磨成了盐碗。”
黑龙也好奇地抱着猫儿凑了上来,查看这份似乎与食物有关的礼物,越翻看便越喜欢。小赖特见状笑眯了眼,继续解释道:“一般的盐碗容易碎裂,用久了就化了,所以我在外部套了一层木碗,以螺纹旋紧嵌合,起到了保护的作用。这样你出门在外,食物都不需再调味了,直接放入盐碗搅拌即可食用,味道鲜美。”
说到这儿,小赖特笑出了鱼尾纹,看得出他对自己的作品充满喜爱与自豪。在失去双足之后,他靠这份手艺日夜激励自己,才从低谷中走出,立志于做一个有用之人,而非要靠他人怜悯与施舍的残废。这样才对得起将半死不活的他从魔窟中带回来的父母,也对得起为父亲深入山林中采药的凯文。
见二人喜欢自己的礼物,他扬起笑容,问道:“对了,你找我是来告别的吗?”
“不仅是告别,还希望你能帮我个忙呢。”凯文从青年怀中抱出柚子先生,在桌对面坐下,平视对方。
出乎意料的话题与平等的交谈,令站不起身的小赖特肃容,郑重地道:“你治好了我的父亲,就是我的恩||人,有什么事我都会尽力帮忙的,所以尽管说吧。”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凯文知道赖特一家都是好人,哪怕已经无法行走,人格也不会矮了半分。他笑着居高怀中的柚子先生,扬了扬毛绒绒的前爪打了个招呼,随后道:“我被通缉了,免不了被围追堵截,陷入苦战。这只灵感猫叫柚子先生,它生来就被人工饲养,不适合跟着我一路逃亡。在战斗中,我也没把握能护它周全,与其让它跟着我受苦,不如将它托付给可靠的人家……你能替我照顾它吗?”
说完,凯文取了一枚石球,一把凿子,分开丢在了地上,随后将猫抛出。柚子先生轻||盈地落地,一甩尾挡下滚动的石球,一爪按上凿子,随后一先一后地将物品叼回凯文的脚边,抬头挺胸地晃晃尾巴,“喵”了一声。
凯文笑着指了指小赖特,灵感猫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想到昨夜进行的训练就是将物品叼给黑发青年,于是叼起凿子,滚动石球来到小赖特身旁,仰首看着他。一对绿瞳在阳光下犹如宝石般璀璨动人,看得小赖特心都化了。
他忙不迭地扶着桌子弯腰,从猫口中接下凿子。柚子先生似是看出了他行动不便,便垂首叼起石球,递到对方手中,含混不清地“喵”了一声。
“真乖。”小赖特取回石球,揉了揉猫儿的脑袋。他知道这样的动作八成是凯文训练出来的,让猫儿解决自己生活上的不便。即使小家伙不是那么地聪明与善解人意,他也乐于收留恩||人的小宠物,不过是多一张嘴罢了。平日陪陪自己,猫儿也不会对残疾的双||腿露出异样的目光,这样的相处再自然不过。
小赖特二话没说,便打包票会照顾好猫儿的。凯文连连道谢,并取出了一张纸,上面详细地记录着柚子先生的日常饮食与生活习惯,供对方参考。人型黑龙诧异地看着他,没有做声。灵感猫则左看右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成功托付了柚子先生之后,凯文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垂首,在灵感猫毛绒绒的脑袋上印上了一吻,低声予以祝福。那认真虔诚的神情,即使没有运用任何||光明魔力,也让人觉得圣洁,又充满了不舍。
看着那双水般清澈的蓝眸,黑龙不知想到了什么,偏开目光,流露出些许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