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迟一步发现飞行编队撤离,纳闷极了。对于青年突然牵扯缰绳的举动,他只以为对方喜欢驾驭马匹,想要过一把手瘾,便笑着道:“喜欢驾马么?等我们摆脱狼骑兵,再让石英修整过后,可以由你来驾驭,我坐后座。”
不怪他未能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毕竟即使换成高阶法师,想要击退后方的飞行编队,也需要弄出大动静。而后座上的青年身无长物,又如何空手退敌呢?所以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更像是因某种原因而主动撤离。
“好,咳、咳咳……”眼见受创的双足飞龙编队被甩开,黑龙即使在咳嗽,含笑的眉眼也透着自豪。听说自己可以换位驾马,他立刻重重地点头,也顾不得对方背对自己,根本看不到。
凯文听他的嗓音越来越糟,便从行囊中摸出||水袋,递向身后,关切地道:“喝点水润润喉,先别开口了,养一养。”
“嗯。”黑龙应了个鼻音,乖乖照做。拿到水袋时他没有一口牛饮而尽,而是考虑到同伴的需求,忍着喉间如火灼的烧辣感,抿了几小口,略略润喉。
凯文见大群狼骑兵尚未追上来,便仔细分辨地形,以免行差踏错。落叶阔叶林中点缀着零星红栎,石英疾驰数百步后,针叶树星罗棋布,组成了一片多层次的混交林,犹如大自然织就的巨型布匹,以不同形状的林冠为图案,延展出深深浅浅的碧色波浪,相映成趣。
凯文见到站在针叶树上的松鼠,呈明亮的红褐色,白色的腹部格外显眼,还捧着一颗嫩松塔,啃个不停。他下意识地打量周围——这种杂食性的动物,会食用昆虫,也爱吃坚果与水果。在它们的活动范围内,必定有这类食物存在,采摘一些便能果腹了。赖特夫人为他准备的干粮只够吃上十来天,现在有两个成年人,更是要有备无患了。
逡巡的目光落在斜前方花束状的果枝上,只见一棵呈小冠疏层形的果树上,点缀着一簇簇圆||润饱满的小颗果实,正是野生的甜樱桃。只不过此时尚属春季,树下部的果实还是青色的,中部的青黄泛红,只有照得到阳光的高处,挂着几簇鲜红中微微泛着黄的早熟果实,正是先照色的外堂果。
凯文让青年松开环于腰||际的双臂,调整了石英的前行方向,进入一条高低不平的小径,并减缓速度。随后,在黑龙诧异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站在马鞍上,在颠簸中找到平衡感,随后长臂一展,将高处挂着的红果用力摘下了两簇。
“小心!”黑龙的嗓音低哑难听——他不及高兴,就见到前方斜伸出的一根健壮枝条,被石英低头避过,旋即直抽向男人的膝盖,这便是策马踏上小路的危险之处。
凯文在纵马时便观测了地形,此时抓着“战果”纵身一跃,整个人灵巧地越过枝条,重新落在了马鞍上。微微晃动的他及时侧身,闪过两道抽向面颊的细枝条,找回平衡,这才屈膝坐了下来,并将果实擦了擦,反手递给同伴,解释道:“这是甜樱桃,先百果而熟。不过还没到收获季,可能挺酸的,勉强吃点吧,对咽喉有好处,也可以垫垫饥。”
闻言,人型黑龙怔住了——他没想到对方在颠簸的马背上冒险,只为了给自己摘两串果子,舒缓喉间的不适……以森林为家,远眺人类的生活,他独来独往了那么多年,被真切地关心与照料时,心头的暖意便格外地强烈,有种找到同类、找到伴的感觉。他的生活,似乎会就此翻开新的篇章,变得热闹多彩了。
掂着手中的分量,看着两串圆形或心脏形的红果,闻着扑鼻的清香,黑龙的眼都亮了。他雀跃地应了个鼻音,随后摘下大樱桃,连皮带肉地啃了起来。酸酸甜甜的味道令他唇齿留香,生津止渴,并随之胃口大开。捏着果柄,咀嚼着肥厚多||汁的果肉,他觉得喉间的干渴灼烧感减轻了不少。
黑龙不时地将果核抛向空地,幻想着几年后长成一片樱桃林,引来无数鸟类与动物。没过多久,一整簇的樱桃便被他吃光了,饥饿感稍消。他又从另一簇甜樱桃中,选出颜色最鲜艳、果皮最光润的大颗果实,擦擦干净后递到了凯文的嘴边,表达自己的感谢与喜爱。
后方探来的手差点令凯文以为追兵已至,当扑鼻的果香传来时,他回过神来,就着青年的手吃了几颗,润了润喉,随后感慨道:“不错,没我想象的酸。看来等我们脱险后,慢慢收集森林中的食材,也可以大快朵颐。”
黑龙用力点头,表达自己对这个主意的赞同与欣赏。二人分吃了这串樱桃,逃亡带来的紧张氛围也有所放松。可惜身后远远被惊飞的鸟群,证实了狼骑兵很可能还在紧追不舍。
尽量挑不易追踪蹄印的道路,在森林中穿梭了许久,凯文仰首透过树冠,看着高悬于天空的太阳,眯起了眼——即使自己耗费所有魔力,用光明圣印为石英持续恢复体力,他的老伙计也已经极为疲惫了,最好尽快摆脱追踪。
他正思索着如何脱困,衣摆却兀然被扯了一下。侧首看去,原来是嗓子不适的青年,正指着斜前方,目光坚定。
“要去那边?”
“嗯!”
出于对青年感官与判断的信任,凯文并未多言,直接驾驭石英,改道而行。虽然他考虑到对方嗓子不适,没有询问,但也时刻保持警觉,同时好奇着青年到底发现了什么。
马蹄踩踏树叶沙沙作响,枝条随风簌簌而摆,在这些干燥的声响中,他兀然捕捉到一抹灵动湿||润的水声。凯文意识到了什么,连石英都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当他们穿过一片翠绿的树林,拨开枝条与灌木时,二人一马都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