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莫西怔怔地看着那熟悉的容颜,在军装的映衬下,本就俊朗的男子显得格外挺拔英武,一言一行都透着沉稳、干练与严谨,仿佛举手投足都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回想起这几天他对自己坦白的真相,蒂莫西如在云端,毫无脚踏实地的真实感。遥远的过去、空白的记忆与回归的真相,交织成一张虚实相间的网,令他陷入莫测的迷宫,失去了方向……
倏尔,左手被人纳入掌心,原来是凯文见自己一动不动,便牵手引路,领着自己坐到台前。温暖的手掌离开后,蒂莫西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眼前是无数陌生的面庞,他们兴奋地盯着台上,仿佛想从自己身上挖掘出秘密与价值那般,满是见猎心喜,却令他感到不安。
凯文注意到了青年的无措。他检查了一下蒂米身前的矿泉水,确认完整的原装后,便拧开瓶盖,递到青年手边。随后他一边为对方佩戴领夹麦克风,一边温言抚||慰:“喝点水吧。不用紧张,就当台下是一片农田,长满了地瓜。”
蒂莫西一怔。他喝了口水,平复喉间的烧灼感,也抚平了些许焦虑。他看着台下衣冠楚楚的“地瓜们”,回想了一下赖特用独家秘方烤制的地瓜,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小声嘀咕:“想吃烤地瓜……”
“好啊。”凯文笑着应了,并进一步诱||惑道,“等这场记者招待会结束后,请你去吃美式红薯派吧?加香草冰淇淋的那种。”
蒂莫西的喉结滑动,明显地“咕嘟”了一声,迷茫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他充满期待地应下了这个邀约,对记者会也不再那么排斥了——反正发言以凯文为主,不过是看着地瓜田一个多小时罢了,他坐得住!
十多分钟后,记者招待会开始了。
投影仪先是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中,一个个打着马|赛|克的瘾|君子或藏||毒者,被缉|毒犬找出。他们或怕或闹,或威逼利诱缉毒警,可谓是丑态百出。
感同身受的罗德尼不屑地撇了撇嘴,用手机登录碧空岛,果然看到了直播。见到平台联合电子科技公司,推行虚拟现实头戴式显示设备,展开VR直播时,他才意识到悬浮于空中的天蓝色小飞艇,并非“蜂鸟”那般只有一个摄像头的拍摄仪。类似的新闻直播可追溯到2015年的总统大选,VR眼镜令每一位观众都能拥有一个席位。
瞥了一眼在线人数,他确定碧空岛紧跟热点的一轮宣传成功了,这意味着这场记者招待会在真正意义上,受到万众瞩目,且容错率极低。对于想要搞出点动静的罗德尼而言,目前可谓情势利好,他收起生理与心理上对冰晶的渴盼,全神贯注地看着一身军装的“校医”开了口。
“我叫凯文·怀特,是美国陆军的军医。”
难怪有美国陆军医疗司令部的人出席——罗德尼一边在电子屏上手写记录关键词“68W”、“MED”,一边看着碧空岛直播中,观众们通过弹幕给出的反应。他瞥了一眼坐在右侧的与会人员,简写下DEA,并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表示对缉|毒局人员出现在此处的疑问。
很快,台上的军医便给出了答案:“5年前,我收到了学长病危的消息,并赶去了医院。他是DEA的特别调查员,在一次任务中遇袭,重伤昏迷。当我赶到时,他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但他坚持着告诉我有一个心愿未了,那是他终生的遗憾——他调查贩|毒组织‘毒蛇’多年,追踪他们的一批货物,却错估了对方的武装力量,与缉|毒警一起,在安第斯山脉深处跟踪并逮捕毒|贩时,遭到了武直无差别的远距离毁灭性打击……”
当罗德尼从武装直升机联想到“云雀”III时,凯文看了身侧的青年一眼,方才继续说道:“在那之前,他曾让自己的助手前来接应。以至于这位从军校毕业的青年被卷入火拼之中,生死不明。重伤的他抢到了敌方的载具,行驶了一段路程后,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与载具一同翻落坡底。一场暴雨过后,奄奄一息的他被成功救出并送医。”
“醒来的他无法说清事发地,大雨造成的泥石流冲刷了沿途的痕迹,给追踪带来巨大的挑战。最后,所有失踪人员被判牺牲,而他等不到亲自前去找寻的那一天,就要重伤不治了。弥留的那一刻,他拉着我的手,说他这一生对不起妻女,更对不起他那年轻的助手……”
“他语无伦次地描绘着对方,好似助手就活在他的眼前一般;他说着这几年得到的线索,回忆着‘毒蛇’在安第斯山脉中的隐秘藏||毒地;他怀疑他们与一个知名的贩||毒集团有关,才会获得大批军火支持;他唤来自己的妻女,涕泗横流地道歉,希望她们为自己立一块空白的墓碑,永远不要祭扫,以免被毒|贩报复……”
“他逝世了。那一年,他32岁。”
说到这儿,凯文沉默片刻,似乎在梳理自己的情绪。蒂莫西担忧地看着他,学着对方照料自己的方式,为其拧开瓶盖,递上矿泉水。
凯文看着眼前的青年,想起自己终是为学长挽回了一点什么,便露出了伤感的微笑,低声道谢——警务人员的死亡率每年都在上升,一个个家庭随之破碎。如果说还有什么能生生不息,那便是传承的精神了。
蒂米忘却了一切,却仍坚定不移地守在那儿,这就是精神意志的体现与延续。
喝水润了润喉,凯文继续说道:“按照学长的说法,前来接应的助手绕到了山谷的另一侧,所以才与他分散了,但也因此避开了武直射击的高峰期。他在望远镜中见到的死者有缉||毒警、也有毒||贩,但并未见到助手倒下,所以他始终抱有一线希望,期盼那个单纯的年轻人,能躲过这一劫。”
“在那之后,我也开始关注这件事的进展。当DEA再次搜索未果后,我对‘毒蛇’线索的追踪也陷入了僵局。这件事就此成为了我的执念,工作之余,尽管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进展却十分缓慢。直到2年前,根据线报,我得知‘毒蛇’的干部‘蛇牙’曾提到过,他们的人手在被盯上后,为了不连累自身,曾不分敌我地灭了口,却也造成了安第斯山脉中的一个秘密窝点联络人死亡,他们失去了相关坐标。”
“结合学长的叙述,我认为火拼地点应该与秘密窝点距离不远。如果有人能劫后余生,会不会在那儿落脚?然而这两年为了防止外来者破坏生态,山脉被封||锁了。几经周折,我联系上了安第斯山脉的山区居民与原住民,并成功雇佣了数人,对可疑地区展开搜索。”
“可惜对于广袤的森林而言,这些人无异于泥牛入海,一整年都没能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直到去年,一位深入山林的老猎人发现了山脉中的陷阱区域,并见到了疑似野人的身影时,我才抓||住了新的线索。根据老人家的描述,野人的身手敏捷,看起来年轻有活力,还格外地警惕。我怀疑他是火拼事件的幸存者,并抱有一定的希望,期盼他正是学长的助手。”
“因为缺乏相关证据,这件事难以获得官方的援助,我只能拜托老猎人带上手机,希望他能拍摄到野人的照片,通过面部比对来确认身份。然而对方太过警觉了,大半年的时间也只被拍到了一个背影,根本无从辨认。”
照片被投影到大屏幕上,蒂莫西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背影,似乎也无法分辨。
台下的罗德尼更是托住了下巴,因为他终于确认,台上的军医真的为了一件与自身没有太大关联的事,前后忙碌了5年,还差点搭上了性命,这是吃撑了吗?医生这个职业辛苦又压力大,闲暇之余不休息也能充充电,或者结婚生子经营家庭,谁自费去追踪线索,冒险进入山脉探秘?
与他锲而不舍的行为相比,DEA的人不觉得凳子发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