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前的日子既快也慢,秋闱的已近在眼前。明煦也渐渐缓了过来,亲身体验了一把实景模拟考之后,明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祖父给准备的考舍比真实的贡院更加难捱。
到底不是真正的考场,整整九天最让人情绪失控的是寂寞,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声音,只能通过光亮来判断时辰,停了笔之后形同坐牢。
贡院虽然结构也是如此,但至少有同考的同年,大家隔着窗子能互相看到对方的脸,还有监考巡视的人,重要的是考试的氛围,是个真正的考场,而非牢房。
“所以你就在一个形同贡院但只有一个考舍的地方待了九天?”听了小伙伴的诉苦,卿容好奇道,他们卿家男子多出仕,但还真没这么做过,明候果然非凡人。
后日便是乡试,而此时的卿明二人正走在扬州内城的街道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逛,交流各自的近况。
因为扬州本就位布政使所在地,两人倒是省了一番折腾跋涉,没让家里人来送考,便定了同一家客栈,随着考试将近,扬州城内人眼可见的热闹起来。因离乡试只余两日,客栈里吵闹的很,处处都是声响,临时抱佛脚的背书声,送考家属的嘱咐,有偏远地区的书生进城被人诳骗要报官等等如同唱大戏一般,明煦待得实在不耐,邀请卿容出来走一走,卿容欣然应允。
“然,我在里边待得心浮气躁,祖父给的题目作的也僵硬糊涂,心思全然不在上面。”明煦回忆起此次模拟,只觉当时心烦意乱的状态有些莫名其妙。
“所幸是在家里,后日应试在状态才好。”卿容宽慰道。
“应是不会,虽说是仿的乡试,但心底还是在暗示自己不是真的,到底仍有余力。”明煦摇了摇头,他是那种临场型,大多时候在考场上是比平日里要稳的。只盼明日可全部发挥,淋漓尽致才好。
“不提这个,说的我心慌,卿大哥不如说说自己,竟真的拖到前些日子才回来,可见在外过的十分精彩。”
“确实有几分趣味,难得的是人,出去一趟交了不少朋友……”
……
明煦听卿容讲述他游历在外的见闻听的津津有味,比起自己多是家长里短,民间见闻,卿容的经历多了几分武林的味道,到底是懂武功的,也更容易接触到江湖人。
两人一个讲,一个问,正得趣,忽然就被人拦了前路。来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衫,打扮得体,模样周正,“两位公子稍站一站,我观二位衣着言谈,可是来参加乡试的”
明煦与卿容对视一眼,由卿容开口:“这位兄台不妨直言。”听了这话,那人一笑,还算端正的五官显出几分油滑猥琐来,“两位小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儿有条路子。”说着朝着贡院所在的方向一指,露出个隐晦的笑来。
明煦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竟是考前卖题卖答案的,果然是个从古传到今的骗局,想到此不觉好笑。
那人见明煦发笑,顿时就不乐意了,将人拉至一处角落,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这位小兄弟别不信,实话跟你说,我有一个老表在京城做营生,他那相好的就在毕大人府上做活计。两位都是读书人,毕大人是那个就不用说了吧。”
自然不用多说,毕大人名毕砚,淮南人士,两榜进士出身,宦海浮沉三十载,位高权重,今乃督查院督御史,翰林院掌院学士,当朝太傅,其余闲职不再赘述,更值得一提的是毕大人是今年乡试的命题人。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明煦更想笑了,干脆笑出声来,拙劣的骗局,这骗子莫不是来缓解他考前情绪得吧。卿容亦是忍俊不禁,他拍了拍卖试题的的肩膀,“兄台下次还是要想好了再开口,至少得往下说下去不是,相好的在府上做活,然后呢?兄台可能不太明白官老爷府上的规矩。”
书房重地是谁都能进的?毕夫人都接触不到的东西,一个外来的最多坐到二等仆役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得到题目。
“诶,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呢吗,这个老表的相好啊,虽生了个劳碌命,可是那样貌身段可是没得说,便是那千金小姐也是比不上的……”骗子仍在嘴硬,而明煦与卿容已经不耐烦听,径直走了。
出了胡同,卿容笑道:“早先便听家里长辈说起过每到科举考试前夕,便多有兜售题目的,只你我似乎运气不太好,竟碰上这么个话都说不圆的。”
“故意说得囫囵也不一定,若是毫无破绽才叫人生疑。”明煦说出了另一种可能,毕竟人民群众脑补的能力向来不可小觑,这种只消说一两句,剩下的你自己不就补全了。
“有几分道理,只是这个,信者无论说得有多么漏洞百出还是会相信,若不信,便是做的如假乱真也是不信的。”卿容点头。
“不过是利用了人的侥幸心理,想着万一是真的呢,却忘了万一本来就是万中也未必有其一。”明煦笑说,至于买到真题,还是中彩票概率更大些。
经过了这桩之后,明卿两人之后竟又陆续遇上了两个贩卖考卷的,说法不一而足,但明显的没什么漏洞。可明煦坚定的认为他们能弄到试卷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不愿花上几十两银子满足一下好奇心。
虽如此,明煦末了还是有机会看到了所谓的“真题”的真容。原来两人闲逛完回到住处,
刚走到客栈门口,就被一大嗓门喊住了:“好一个卿容,回来了不与我说,来了城里也不与我说,我在扬州城最大的客栈等你,竟然不见,这兄弟没法做了。”来人气势汹汹,话里却带着小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