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过后便是寻常,不同于翻年便是会试的卿容,乡试过后,明煦进入了较为平稳的书院生活。
读书习武,烹茶酿酒,看花听雪又是一年春。
京城,贾府。
这日,正值黛玉房中歇午觉,紫鹃在廊上做针线,才打了个络子,就见宝玉远远地朝这边来。
朝屋里瞅了瞅。怕惊了黛玉的觉,紫鹃放下手上的活计迎了上去:“这天儿冷得很,宝二爷来做什么,可仔细着些别病了。”
“我听她们说,林妹妹病了,过来瞧瞧她。”宝玉捉住紫鹃的手,带着几分急音道:“林妹妹近年不若小时体弱,便是那病呀灾呀也不见得,如今一倒,怕是重的紧,你竟也不与我说。”
“算不得病,这两日倒春寒,夜里惊了风,白日里便带了几声咳,喝上几服药便好了。”紫鹃说着抽回了手,“只可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见了不尊重,仔细那起子背地里说你。”
“那便好,林妹妹可是在午歇?我进去瞧瞧她。”宝玉有些讪讪的收回手,就往房里走:“自打过了元宵,我就不曾见过林妹妹,时气不好,她也不曾去姐妹处玩。”
见他自顾自往里走,紫鹃赶紧拦在前边:“才说的话,宝二爷就忘了?如今我们姑娘渐大,便是表兄妹,也不好常见的,宝二爷既问过了,便回去吧。”
“姊妹们都在园子里住,独林妹妹搬在外头,今日竟是见上一面都不成了么?去叫那姓明的来,说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宝玉本就被紫鹃的软钉子碰的心里不舒坦,现下被这么一拦,顿觉难受委屈的很,干脆胡乱坐在了地上。
“规矩是老祖宗定下的,提别人做什么,宝二爷年纪也不小了,日后若是娶了亲,难不成也这般言行不成?”紫鹃冷笑。
“好端端的你提这作甚?”宝玉不解,紫鹃分明话里藏着话。
“二爷也是定亲的人了,往后说话也顾忌些,碍着我们姑娘的名声。”紫鹃看着宝玉这幅不知事的模样就来气,话语便不做修饰。
“话从何来?怎么就定了亲?定了谁?”宝玉惊问。
紫鹃见他神色不似作伪,道:“年里听老太太说的,要定了琴姑娘,近日里疼她呢。”
宝玉听了转悲为喜,笑道:“都说你灵慧,我看是个傻得,不过是句玩笑话,竟当真了,琴妹妹已定了别家。”
“果真如此?倒是我误会了。”紫鹃没想到有这么一句,倒是自己莽撞了,不禁有些羞赫。
“林妹妹可是为此恼我,这才不见?”宝玉已想到了别处,不禁喜道,原她还是念着我的。
“婚娶之事,我岂会拿来与姑娘说嘴!”紫鹃见他因为自己误会黛玉,又急又恼。
“那便是不知了?”宝玉喃喃,一悲一喜之下,宝玉有些呆呆的立在廊下,瞧着廊前的几片竹叶子,恍惚记得潇湘馆也是有一丛的。
“自是不晓得。”紫鹃跺了跺脚,干脆携了针线进屋去。
一进门,就见黛玉在塌上坐着,应是醒了有一会子了。
“姑娘?”紫鹃试探道。
“你与我倒杯茶来。”黛玉吩咐了一句。
紫鹃走到桌前摸了摸茶壶,倒了一杯递给黛玉。
“琴姑娘书礼皆识,性子是极温和妥帖的,又与宝玉年岁相当,配他也是好的。”黛玉摩挲着茶盏,叹了一口气。
“姑娘,宝玉说琴姑娘已经定了人家。”紫鹃提醒道。
黛玉一怔:“真是痴了,好在只你听了,不然又是一桩是非。”
“姑娘怎么了?方才睡下,可是魇着了?”紫鹃担忧道,姑娘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不过是觉得恍然,不觉间姊妹们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黛玉将茶杯递给紫鹃,侧身躺下。
闭上眼脑子里是方才被打断的梦境:明哥哥带着扮做男装的她在姑苏兰亭书院游赏,仔细与她说书院的每一处花木,带她去拜访师长,参加同窗间的诗会。还说以后老了致仕归乡,就学先生留在书院里教书,顺便给她谋个女先生当当,美其名曰夫唱妇随。她正要开口笑他,便惊醒过来。
黛玉轻抚脸颊,自爹爹走后,许久不曾梦回故里了啊。
“姑娘?”见黛玉睁开眼,紫鹃笑道:“姑娘既然提早醒了,这里还有件事儿说与姑娘。谢三奶奶捎了信儿来,说是有了喜,近日思念姑娘,姑娘若得了空,可去瞧瞧她,说上几句话。”
“明姐姐有喜了?”黛玉惊讶道。
“是,晌午来的信儿。”紫鹃笑道。
“如此我得去瞧瞧她,紫鹃你晚间与外祖母说上一声。”黛玉坐起身来:“既然托人带了口信,那便后日去吧。如今凤姐姐闭门养病,我一会子去三妹妹那里一趟。”
……
到了晚间,贾母听闻黛玉要出门访友,当即便允了,又吩咐人给明睐备份礼,待紫鹃走了,老太太叹了口气:“明丫头自打出了门子,与玉儿来往便少了,她又自个儿住在外头,日子难免过得清了些,本就仙人般的人儿,不该叫我养的愈发没有人气儿。”
“老祖宗可别这么说,您疼惜林姑娘,我们都看在眼里呢,只林姑娘生来就是清凌凌的一个人儿,老祖宗还能养成琏二奶奶不成?”鸳鸯站在贾母身后捏肩,笑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