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煦与黛玉到达落日原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在了,上巳出游的多为年轻人,也不计较身份,比起较为正式的宴会,要随意得多,雅集并没有主办人,大家随性而至,又随性而归。虽是幕天席地,场子仍需打扫置办,瓜果茶水,琴器纸笔以及一应事物是一个京中的老商号提供的,并不收费,为得不过是一点名声和广告效应。
两人转悠了一圈,倒没像先前说的那样与人斗诗,出行的大多是好友或夫妻,黛玉与人并不相熟,无人引荐贸然加入有些尴尬,她也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议论。
明煦眼力好,瞧见溪对面的熟人,带着黛玉绕了一圈过去。
“卿大哥,嫂夫人。”明煦喊了一声,同时心里暗笑,竟在这里生火,难怪离的这般远。
坐在卿容身边的年轻女人闻言欲起身,卿容抬手一按,止住了她的动作。
明煦走到两人对面席地而坐,又在地上铺了个帕子,示意黛玉也坐,他与明煦相交多年,要随意许多,至于卿容的夫人,在他们的长女周岁宴上,明煦亦见过,是个十分温柔知性的人,饱读诗书,通明达理,与卿容很是相配。
黛玉对着对面的卿夫人点头示意,犹豫了下也坐下身来。
卿容也有几分意外:“承景,新婚燕尔怎么就跑出来了?”前两日才参加了这人的婚礼,还帮着挡酒来着,竟又见了。非礼勿视,卿容并不细看黛玉,继续手上的动作,问道。
“嫂嫂有礼。”明煦拱手一礼,回道:“新婚才要跑出来,之后你忙这个,我忙那个,两厢轻易不得闲,机会可就不比现在多了。”
卿容点点头:“明日关于你的任命就该下来了,也到了我离京的时候。”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很淡。
卿容在翰林院做了三年编修,他并不喜欢京城官场的风气,当年并没有考取庶吉士,如今一任期满,也不准备再留京。
“是调去哪里?”明煦的任令没有下来,但卿容的现在大概已经得了信儿,之后新旧交接,就该去任地了。
“益州通判。”卿容并不避讳。
“恭喜卿大哥。”明煦真心实意恭贺,卿容虽没留在京城,但明显是得皇帝看重的,给的官职和权利不小,直隶通判是做实事的职位,且不浪费卿容的才华。
卿容倒是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点头算作回应。
他们这边说话,黛玉与卿夫人也试着交谈,各自自我介绍之后,恰巧卿夫人也姓林,这一小小的巧合让两个头一次见面的两个人亲近了不少。
卿容很快弄好了手上的架子,因着两位女眷的缘故,特意走远了地方摸出一把薄刃处理方才叉的鱼,看得出来生火烤鱼是临时起意,什么东西都是现做的,听卿容说是因为夫人好奇,起了兴致,随意找了事情做。
明煦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主动去集会处借盐去了,不仅卿夫人没见过郊外野炊,黛玉应也是没玩过。
玩过之后,四人又去了鹿鸣寺后山泡了温泉,真正的行尽而归,归家时已经将赶上宵禁了。
上巳之后,明煦果不其然的成了一位翰林院编修,这是初入朝堂熬资历的官职,并不实权,可若说清闲,事儿杂且多,也不那么闲,不过明煦与书打了多年交道,又是博闻强记,工作上也算得游刃有余,唯一的意外大概是上班第一天就被皇帝想起来,往两仪殿送了一回书,因此惹了不少人眼红。
在外人看来,他能被点为探花本就走运入了皇上的眼,又有明候的余泽在。若论才学实力,不少人并不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得了探花的那篇文章也并不能服众,不过皇上亲口夸了,别人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