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这才听出了味道,低声问周漓是怎么回事。周漓便细细的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通。原是周洵回来时带着个女子,那女子相貌平平,性子倒是柔顺,说是父母双亡,在边关时为周洵所救,便一直侍奉在他身边。
周洵此次回来,便将她一同带了回来,说是要娶她,且是做正妻。不过听着意思,仿佛两人并无什么越矩之处。周徐清和苏氏嫌她碍眼,便让平姨娘将她带下去了。
正说着,宋姨娘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道:“哟,大姑娘也回来了?我方才听齐伯提起,还一万个不信呢。”
宋姨娘是苏氏的侍女,名唤平儿,从小长到大的,立志不嫁。当年周徐清闹得厉害,说旁人都有三妻四妾,也要苏氏为他纳一个进门。
苏氏性子软,人虽不算笨,手段却不大行。做女人,要是一傻到底也就罢了,自然事事顺着夫君,或是精明强干些,自然也能压得住夫君一辈子一心一意的。可苏氏这样的,却很艰难,她不想夫君纳妾,却劝不住。
还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平儿挺身而出,道:“还不是让老爷纳了奴婢,奴婢对老爷全然没有那个意思,这辈子也不打算嫁人,保管夫人放心。”
果然,她抬了姨娘之后,连一个手指头都没让周徐清挨过,他一近她身,哪怕是说句温吞些的话,她便闹着要抹脖子,比贞洁烈女还刚烈百倍。她每天里想的,便是怎么帮苏氏管束老爷的钱财。
而周徐清经此一事,对女人的事也就淡了,再加上确实没钱,也就收了心。和旁人说起来,他好歹也是有妻有妾的人了,面子有了,里子烂了也就认了。
因此,周府的后宅倒很是安宁,没有半点争宠的事。宋姨娘性子爽朗,直言直语的,周沅他们兄妹三个都很喜欢她。
“该用饭了,我瞧着锦书姑娘也怪可怜见的,便让她去厅堂里候着了。”宋姨娘走上前来,将周洵扶起来,笑着道:“公子放心,远客来了总得给她口热饭吃。”
众人便移步厅堂之中,已分好了两个桌子,照常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的。锦书在门口站着,见周洵进来,便走到他身边,怯生生的唤了一声:“公子。”
宋姨娘走上前来,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道:“锦书姑娘,让公子他们去吃些酒去,你就跟着我罢。”
锦书看了周洵一眼,见他点头,便顺从的道:“多谢姨娘。”
众人坐定,周沅方才有空细细打量锦书,的确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看样子也不过十六、七岁,面色微黄,泛着菜色,脸颊微尖,身段瘦小,只有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有几分狡黠,为她的面容增色不少。
“阿沅?”苏氏轻轻唤她。
周沅方才回过神来,道:“阿娘说什么?”
苏氏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平白问一句。你可有帮阿漓问问那柳家公子的事?”
周沅笑着道:“我已问过了,的确是很好的,阿娘不妨去打听一下,柳公子是否婚配?若是尚未婚配,便可着人去向柳太傅提提,若是不成,总还有我的。”
苏氏喜不自胜,看着女儿自然越看越爱,道:“如此,等国丧过了百日,我便请人去柳家一趟。”
“正是。”周沅说着,耳边听着隔壁那桌的动向。
原是周徐清在问周洵的打算,似乎是想他留在长安。周沅盘算着,大哥是个有主意有骨气的,他既然铁了心要自己闯出一片天下,便应当不大愿意留在长安,长安城中势力盘根错节,没有家族势力倚傍,没有长辈费心打点,怕是不成。
她大哥又不是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在长安的官场上沉浮,怕是要吃亏。长安长安,虽说豁达宽容,但在长安久居,却并不容易。
“你倒是说句话!以前好歹还活泛些,现在怎么和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你阿娘并着你妹妹们每天念叨着你,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只要你一句话,我便是豁出一张老脸去求你伯父,也要给你在长安找个差事做。”
周徐清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见周洵木着一张脸,不觉语气缓和下来,接着说道:“我说你也别再回边关去了,六年过去了,也不过混了个校尉,我瞧那王起将军也不大看重你,就算回去也不过尔尔,还是在长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