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知道啊?这可不是洛阳府出的钱,这是咱们世子费了大力气从京都运来的!”
“什么?”
“哎呦,听说早就运到了,一直被放在洛阳府里,世子说,新正年节、举国同庆,不分南北,共赏盛景!”
“好大方的世子!”
……
叶凤泠不禁回首,望去书房方向。远远的,只闻玉壶光转、盈盈暗香,那处灯火寥寥,飘渺如尘,只有在空中光芒偶然掠过时,才能惊觉一点点的影动。
白灵用胳膊肘碰了碰叶凤泠:“你知道么,听纨娘说,这些焰火是苏世子专门为了某人巴巴从京都搞来的。说刚到洛阳就差人去办了。”
叶凤泠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
白灵似早就料到她会不信,笑吟吟:“原本呢,这事是没往外露的,说是准备给某人一个惊喜。看见那些花灯了吧,也是专门从京都运来的呦。可是这些日子管家一直哭哭啼啼的,很多庶务都是褚亮在帮忙,所以才知道喽。”
暗中瞟一眼,白灵抱着胳膊在心中感慨了一番,光叶凤泠现在这个神思不属的劲儿,说她能放得下苏世子,鬼都不信!
既然如此,她就要顺水推舟,义不容辞地为芷园众人安危做出应有的贡献。
“你不知道吧,苏世子身上的伤一直都没好,药房除了要给你熬药,同时也给苏世子熬着呢。”
白灵看到叶凤泠不再扬头看天上,呆呆盯住一处,继续道:“说不仅有内伤,脚上还有伤。若不是洗砚跟褚亮念叨,我们也不会知道。哎,这么一说,突然觉得世子还挺惨的,不能好好在芷园养伤,还要跑来跑去的,若是有解语花红袖添香还好些,只是貌似那解语花还……”
话未说完,白灵就见叶凤泠掉头下了桥,直直朝书房方向走去。她捂着嘴乐呵呵,纨娘说得对啊,只要动心,就会心疼,一旦心疼,嘿嘿,总能和好如初的。
大家都在欣赏天上缤纷绚烂的焰火时,书房里,苏牧野正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今日新正,他原想的是同叶凤泠共赏佳焰、同游芷园,花前月下、情意绵绵,也能缓解一二她不能回到苏北的顾盼之意,可谁料会如此……
窗外的雪时断时续,竹枝表面浮着一层雪霜,远处的松针摇挂冰凌,屋顶上雪被簌簌自屋檐坠落,天地银装素裹,那欢声笑语的吵闹衬得他眼前越发寂静孤漠。
苏牧野睁着醉意微醺的眼,似乎闻到了叶凤泠身上的香气,一丝淡淡的如桃甜香。无论她身上佩戴什么香,只要凑近她脖子,总能嗅到的轻微桃香。自从锦屏山后,那股香气就一直萦绕在他鼻尖。
说实话,叶凤泠虽是少见的美人,可她再美,也只有一种美态。世间美人千千万,姿容秀貌更是数不胜数,或妖娆、或天真、或艳丽、或清雅,为何只有她,让他辗转反侧、咬牙切齿。菟丝花一样柔韧葳蕤的美人,紧紧缠在他的心头。
苏牧野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午夜梦回、总有绮思之梦;白日悠然,一旦自公务之中抽身出来,总要想起她。
难免、难控、难以抗拒。
大抵这就是天生的尤物吧,原来自己也是如此肤浅啊。
洗砚在书房门外冷得跺脚,却不想进屋去对着公子比天气更冷的脸。他也不敢劝公子少喝些酒,作为从头到尾的目击者,洗砚再清楚不过苏牧野心中的烦闷,他想,与其憋着,不如喝点酒疏解一下。只是在心里暗自埋怨着叶三小姐。
昨夜他被易容的谭绎迷晕在洛阳府里,再睁开眼时,谭绎已经带着仁者尸体逃之夭夭了。他揉着迷糊脑袋在苏离和公子的争执中闹明白前情始末:谭绎先是易容成面生男子,试探苏离和玄凤坊坊主虚实以及核实仁者尸体真假,再易容为他借搬运冰块之机凿出洞口,最后在叶三小姐的陪伴下,用公子的面容堂而皇之走进倒座,带走仁者尸体。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等苏牧野得知消息时,就是苏离都不能追得上谭绎了。
最开始,洗砚想不明白叶三小姐除了漂亮,有什么突出优点,现在他想不明白,叶三小姐有什么本事让自家公子痴心不改,就算是做下这些事,哪怕苏离当面怒喝,都不能让公子同意追究叶凤泠。
为了平息这次谭绎盗取仁者尸体一事,苏牧野不得不改写了送往京都的条疏,更对当夜所有在现场的洛阳府衙役下了封口令。可就算如此,也不能让人放心。苏牧野已经着手安排陆续调撤那几个洛阳府衙役了,还有那玄凤坊……这事影响甚大,一旦被朝中人知晓,不光牵连苏国公府,还会把叶伯爵府牵扯进来……
叶三小姐也太不识好歹了,那谭绎为她做过什么,自家公子为她做了什么,洗砚明明知道所有事情,但不能也不敢告诉叶三小姐,只得在心里默默吐槽。他朝屋里探了探头,见公子一脸苍白,就是这样喝酒,那热气也没上脸,眼皮子下面还隐隐有久未酣眠的黑影,不禁又恨上了那叶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