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甯说:“行吧。我不管你。”
他也是佩服律靖阳,野心挺大的,身边一个管用的人都没有。只有一个乌彩月有点儿用,可也是因为成甯早早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派出两个师父去带了她两年……
乌彩月至今仍认为自己走了机缘运气,才得以出色。
店小二端着一大盆冒着尖儿的手把肉来了,说是打包,荷叶垫底,用精致的食盒装着,盒子面上还用火烙印着“四季清炖羊肉”的标记,很是别致。
这么多东西,也就花了五百文不到。
成甯递给店小二一串钱,说:“多的赏你了。”
店小二看着季珩,季珩微微颔首,那小二才接了过去,欢天喜地的,走路脚步都轻快不少。
季珩道:“稀罕!市恩!”
成甯说:“你大概不了解京城做餐饮的行规路数吧?”
季珩翻了个白眼,行了,不用说,他那表情已告诉了成甯:季大师兄不屑知道。
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成甯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哪怕是假的也好,也得装个样子。尤其是在天子脚下京城中。这茶楼酒肆,卧虎藏龙,因此饮食一道,沉淀下无数规矩,怕的就是款待不周,不知道得罪哪路神仙,从此关门大吉,断了自家营生。”
“比如说,店里引路待客的小二,决不能和马路边甩毛巾招揽的店小二是同一拨儿,不然有些挑剔客人就会觉得,自己受到怠慢,心生不满;又比如说,这客人赏钱,绝不能不受,那叫把外财往外推,财神爷主动往自己口袋里塞钱不要,那就会得罪了财神,以后财运不佳。落到了实处说,赏钱是伙计们的一大进项,每个月温饱靠工钱,零花上手头宽松不宽松,家里能不能添两回肉,看的就是赏钱。上点儿档次的酒楼,都会在不当眼又大家都能看得到的地方,挂一个大葫芦,当日的赏钱不论多少,全塞大葫芦里。晚上打烊之后,由积年老伙计甚至是账房先生,平分到当日跑堂的伙计手中……不要赏钱的伙计,说白了,有点儿经验得老食客就能看出,搞不好这是一家不要钱,要命的黑店?”
一席话,说得季珩的奶狗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绿,走马灯似的转了三四转!
成甯看着他发愣,也就由他自个儿慢慢消化去,自己提着食盒优哉游哉的走了。
成甯和叶斐然在客栈里优哉游哉享用美味药膳清炖羊肉和手把肉的时候,“四季羊肉店”门前来了十几个人。每人腰上挂着小算盘,手里拿着文玩核桃,身后跟着一名账房,两名腰大膀圆的随身小厮,标配似的——正是京城里行走着的,餐饮行业掌柜的标准打扮。
为首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和和气气好说话,叫住了正忙着招揽生意的四季羊肉店伙计:“小二,你们掌柜的,在哪里?”
店小二愣住:“您、您们是哪儿来的神仙?”
老者还是很和气,耷拉着的眼皮底下,眼珠子却是精光四射:“连句脚下高升都不晓得说,果然是不懂规矩得门外汉。只管进去说,咱们几个老不死的,都是京城里头和友、醉八仙、六大楼、四小居的臭做饭的,来见见能把一斤羊肉卖二十文钱的财大气粗的老板,赐教赐教!”
店小二:“……”
等店小二把这十几个大掌柜请进账房里,季珩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他刚放走一只飞鸽,皱着眉头:“没想到南西篱也来了。那个叛徒……最近隐约有重起炉灶的意思。要不要先清理了门户?”
然后账房大门打开,呼啦啦的来了一堆人,季珩一愣:“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