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晚膳已经备好了。”
薄衍朝正要往里走却忽然听到了墙上砖瓦发出的声响,侧头看过去,一只黑猫正卧在那里。
他记得这只猫,是郡主养的。
“楚乌。”
——
“郡主您这边请。”应和微微躬着身子在前面带路,他就知道自家主子费了那么大劲,将猫从墙上诱哄下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不,引来了一个郡主。
薄妤也没想到她第一次踏入颢王府竟是来寻猫的。
楚乌向来喜欢在府里乱窜,她也从不拘着,但今日到了时辰却迟迟都不见它回来,让人找了一圈才得知是跳到了墙的另一边,薄妤也就只能上门来找了。
一进主院她便听到了熟悉的猫叫声。
屋内少年低头摆弄着手上的东西,一旁的黑猫正乐此不疲地扑着晃动的珠帘。
薄衍朝明知故问道:“郡主怎么来了?”
“原本是来寻猫的,但看它这乐不思蜀的样子,不一定会跟我回去呢。”薄妤轻哼一声道:“楚乌。”
黑猫听到熟悉的喊声,一跃而起跳入了主人的怀中。
薄妤在它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到处乱跑。”
“郡主下次让侍女来就行了。”在发现她兜帽下的发丝似乎还没干之后,薄衍朝就有些后悔把猫留下来了。
薄妤没想到他说会出这番话,走到案前弯腰与他对视,“朝表哥是不想见我吗?”
昏黄的烛火落在她的眸中化作点点碎金,薄衍朝垂眸避开不敢多看,“我只是担心郡主湿着头发会冲风着凉。”
正说话间掖在兜帽里的发丝便垂下来了一缕,落下时带着未散尽的水汽划过他的脸侧。
“多谢表哥关心。”薄妤屈起食指将那抹水痕揩去。
薄衍朝这次没能忍住,抬手攥住了她纤细的腕子问道:“郡主这是何意?”
虚张声势的凶狠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祈求,他怕一切都是妄念产生的虚幻,他想求得一份心安。
见他失态,薄妤反而漾出了三分笑意,但却并没有去直接问答那个问题。
若是明珠易得,那也就与卵石无异了。
只有付出得越多,才越难以抽离放弃,她微微挣动手腕软声道:“一直弯着腰很累的。”
她回避的意图太过于明显,薄衍朝松手没再继续问下去。
薄妤神色如常地指着案上所摆的东西问道:“这是花灯吗?”
“是。”薄衍朝将灯提起递上前去,“郡主曾赠我一盏灯,这是还礼。”
檀木手柄雕刻着缠枝花纹,坠在下面的是一捧金莲,花瓣形状的铜片精巧如蝉翼,最中间缀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用以替代灯烛。
每一处都极为符合她的心意,但薄妤并没有急着去接,而是问道:“上元节有交换花灯的说法,表哥你知道吗?”
“知道。”薄衍朝握着手柄的骨节都已经隐隐泛白,带着些自暴自弃地颓然,“所以郡主要收下吗?”
“我若是不收的话,你会送给别人吗?”
“不会再有别人了。”
既有明月在,纵是珍珠玉石也都犹如尘埃。
世间只得一轮明月,他心亦是如此。
薄妤伸手接下,轻摇木柄,下面坠着的莲花也随之晃动。
“外面天都黑了,等会儿回府正好还缺一盏灯,表哥便先借予我吧。”
……
待到她回去时,望春已经端着姜茶等在那里了。
“郡主快喝下驱驱寒。”
薄妤屏住呼吸接过姜茶一饮而尽,“这种做法也还是很难喝。”
“奴婢这就遣人去厨房,让他们再试试其他的做法。”说罢,望春拿起一旁放着的书双手奉上前去,“这是殿下方才派人送过来的。”
“阿娘?”薄妤有些诧异。
不过她娘专门命人送了这本书过来,定是有什么含义藏在其中。
刚拿到手里薄妤就发现书中有一页被折了起来,翻到那页只见朱笔圈出了一行字。
薄妤轻声念道:“人有所好,以好诱之无不取,人有所惧,以惧迫之无不纳。才可用者,非大害而隐忍。其不可制,果大材而亦诛。*”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啊?”凉夏想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要把这句话给特意圈出来。
“有喜有惧的人才能用得放心,无法掌控的人便是再好,也只能是威胁。”薄妤轻抚着怀中的猫,视线却落在了一旁的金莲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