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蹙眉冥思苦想之时,段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屏风之外,冷不丁地出声,“若是这么久还清理不好,定是伤口严重,那就别忍着,让大夫看看得好。”
他的话惊到了她,她拿着的刀本就在腿边上,动一下就能碰着,她听了他的话后手一抖,不小心真的划到了她的腿内侧,刀划过皮肉的触感极为深切,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皮开肉绽了。
她呲牙咧嘴收回了刀,强忍着不发出可疑的动静,也不敢低头去看那块儿到底伤成什么样,站起身来随便捋了捋衣裳,一瘸一拐地慢步走出了屏风。
她进屏风的时候还好好的,出来的时候就成了一瘸子。段宁蹙眉,眼神一直跟着她,审视着她这一小段路上的动作姿势,直到她坐到床榻上,一掀裤脚就要往上卷,又忽然顿住手,抬手看向他。
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好歹也是从小到大头一回给人家看,即使对方是她已娶进门的娘子,两人还同床共枕,她也拉不下脸去大剌剌地展示自己。
待段宁走了过来,她才像防着谁似的低声说,“那我可掀了?”
他点点头。
她于是动起手来,面色赧色,却也知道逃也逃不掉,还不如干脆些。
宋凌一直紧闭着眼,怕一低头看到自己腿上的惨状,估摸着将裤腿拉至大腿那块伤口处后,就转过头去,壮士就义似的,悲壮地道,“你看吧,可别吓着。”
段宁起初也觉得难为情,可对方怎么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他关心也是应该的。何况两个大男人,对看伤口这事,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听了她这壮烈的语气,段宁更不禁好奇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伤口,便看了过去。
她的手指骨节细长,不像个男人的手,反倒像是姑娘家,葱指紧攥着卷起的裤腿,露出大块腿上白嫩光滑的肌肤。
段宁对男子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扫了两眼,并未见着什么因骑马而撕扯开裂的伤口。
他轻皱眉,又抬头看了眼宋凌惨烈不堪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他又上前一步,凑近了些去看,这才在她颤抖的手边发现了条一指节大小浅浅的划痕。
不是这个,他下意识地否定。
这点伤口定不至于宋凌疼得呲牙咧嘴不敢去看。
可他上上下下又扫了几眼,也没见着别的伤痕,连道比这条还小的都没有,更别说是流血的。
宋凌不去看他,都能感受到他在凑近了看自己的腿和那道她手抖划出的血乎漓拉的伤口,却半晌听不到他说话,刚想睁眼看看是不是真的吓着他了,就听到他说,“夫君,你这伤口是有多久了?”
她转过头看向段宁,他的眼神也是刚从自己大腿上抬起,眼底有几分疑惑,更多的是毫不相信的怀疑。
她垂眸,在自己大腿找了半天,愣是没看见自己刚才划的那道口子在哪,挪开手才看到,那大腿上就那么道比猫挠了还小还浅的印子。
...这是她刚刚划的?她疼得撕心裂肺,结果就划了这么一道?
不应该啊,她划的时候明明觉得自己再划深点都能流血不止而亡了。
她自己都难以置信,此刻更多的是觉得丢人。
“挺久了,我不是都说了吗,快好了。”她讪讪一笑,抬手就要把裤腿放下去,却被段宁倏地按住了手。
“这样的伤口怎么会流那么多血?我再去拿那衣裳来看看。”
...这哪像是会流血的伤口,可别丢人显眼了,要真把那衣裳拿来对比,她就成了睁眼说瞎话的傻子了。
她忙拉住起身要去屏风后的段宁,急切道,“不用不用,没准那衣服上的血是我在别处蹭的呢。”
段宁脚步一顿,“蹭上的血,能蹭到衣料里头去?”
宋凌听着他语气中不知是嘲笑还是冷笑,总觉得他这语气不对劲,和他方才的小意温柔判若两人,却偏偏看不见他的表情,推测不出他这话是真的疑问还是觉出了不对劲在质问她。
她想着段宁不管再怎么精明,也是个女子,哪比得了她天天在外面上房揭瓦懂得多,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准连别人的伤口都没见过。
再说了,夫为妻纲,她要非说这伤口就是流了血,现在又没事了,段宁能反驳吗?
当然不能!
她这样想着,觉得自己“男人”的身份总算是派上了点用场。
她板起脸来,语气严肃正经,“我骑马的时候就是感觉到这伤口裂开了,定是回来的这段时候又长好了,我身子好,伤口复原快也是正常的。你若不信,就叫大夫来看看。”
段宁回过神来淡淡瞧她一眼,唇角一抹嘲笑,“叫大夫就不必了,夫君这伤口,等大夫来了,说不定都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