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璐璐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窗外?大亮,还有些奇怪。
她以为昨天晚上?会?出?事，虽然巫谨和尹讳铭他们都?在这儿?，但也不应该一觉到天亮。
看了眼手机,早上?八点，再看地上?两位,也是刚爬起来。
楚凡已经准备起床了,看起来没多困。陆仁显然还在神游，盯着自己的脚发呆。
而后陆仁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尹先生他们呢？”
一旁巫谨和尹讳铭的那个铺子没有人,被子也没叠过,看那凌乱的样子,应该是直接掀被子走的。
“不知道。”秦璐璐也是刚醒,她刚想起床,忽然听到一声尖厉的嘶吼。
那个叫声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以前农村过年经常听到的那种，不过那个时候他们那个仪式叫杀年猪。
这个叫声让秦璐璐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不止醒了，她感觉自己像是吃了整整一盒薄荷味的口香糖,颅顶通风,提神醒脑。
“咋的了？”陆仁也是一个激灵，这个声音太豪迈,他早晨起来本身就憋的慌，这一嗓子差点让他膀胱爆炸。
等三人急匆匆来到堂屋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目瞪口呆。
一只厉鬼被绑在了小凳子上?，巫谨和尹讳铭一左一右的守在旁边,厉鬼身上?相当惨不忍睹，鲜血淋漓的。
看这架势像是在严刑拷打。
而且尹讳铭就算了，他表情一直都?是一个样子。不过平常高高兴兴笑嘻嘻的巫谨此刻也垮着脸,看起来相当生气。
“我不知道！”厉鬼痛哭流涕，“我真的不知道啊！”
“什么?情况？”陆仁偷偷问?秦璐璐。
秦璐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她也就刚醒，她能知道个屁。
看这个厉鬼的惨状，这一场严刑拷打已经持续挺久了。
“昨天你们被魇住了。”尹讳铭解释，“应该不是这个鬼做的。”毕竟这个鬼需要?有人替他开门。
有可能是刘天问?设置在这房子周围的秘术，只是这种秘术对巫谨和尹讳铭俩人没有用?。
他俩当时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这只厉鬼是巫谨抓的，巫谨抓之前还把人揍了一顿。
绑是尹讳铭绑的，主要?当时巫谨那个架势不像是要?绑鬼，更?像是要?把这家伙勒的魂飞魄散。
然后他们就这刘天问?的事情询问?这只厉鬼，而这只厉鬼只会?哭着说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那位阿嬷呢？”秦璐璐对于血肉模糊的厉鬼接受良好，只要?不是那种一惊一乍吓人的，她都?能心平气和。
“去后面的菜园子里去了。”尹讳铭指了指后门。
事实?上?那个老太太在看到这只厉鬼之后也没有多惊讶，反而还挺高兴。
因为横向?对比一下战斗力，这个厉鬼刘天问?制服不了，结果被巫谨他俩绑在凳子上?欺负的跟孙子似的。
老太太放心了很多，实?力强劲说明这俩人之后失踪的概率会?小很多，兴许真的能把她老公给带回来。
“我真的不知道。”厉鬼都?快哭了，只可惜他作为鬼，一哭就是血泪，满脸血次呼啦的，一点都?不惹人怜爱。
尹讳铭冷漠的一批，主要?这个厉鬼手上?的人命不少，这种玩意儿?碰上?了是可以直接打到魂飞魄散的。
“我只是因为这边的阴气重就过来了。”厉鬼哭的那叫一个声嘶力竭，“这家男主人身上?的气息很厉害，吞并了他我的能力也能够更?上?一层楼，但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
“他自己失踪的呜呜呜，和我有什么?关系。”厉鬼觉得自己有一点点委屈，但是转头?再一看尹讳铭冷漠的脸，又蔫了。
他虽然杀过挺多人，但他起码在这一件事上?面是无?辜的。
所以这家伙半夜真的来敲门了？然后遇上?了巫谨和尹讳铭？
其他三人都?不用?问?就能够想到当时的场面是怎样的窒息。
虽然不应该，但陆仁居然有那么?一丝丝同情这位的遭遇，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惨。
这跟拿着美工刀去抢劫，结果发现?自己进了武警大队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附近有多少厉鬼？”尹讳铭问?。
“啊？”厉鬼一个激灵，完全不敢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很多，还有一些游魂，具体的数我也不清楚。”
厉鬼们之间并不是什么?和谐友善的联盟关系，他们互为对手，而且大多数时候力量强悍的可以吞噬比较弱的。
所以这位厉鬼只知道一个大概，但不清楚具体数字。
秦璐璐皱着眉，疑惑的走到了巫谨的身边:“那什么?，我怎么?感觉你们是刚审问?开始没多久呢？”
她不敢去问?尹讳铭虽。
虽然这俩人看着都?在生气，但是作为大凶之物的僵王巫谨看上?去还是比尹讳铭好说话的多。
“确实?刚开始。”巫谨点头?，算是认同了秦璐璐的说法，“刚才我一直在揍他。”
巫谨很喜欢和尹讳铭单独待在一起，就巫谨自己的看法，其实?尹讳铭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而且和尹讳铭待在一起让巫谨更?安心。
本来他昨天打算和尹讳铭一起聊聊尹讳铭体内那这玩意儿?的问?题，因为巫谨不想让尹讳铭出?事。
但是气氛渐入佳境的时候这个厉鬼就开始拍门了，不止拍门他还要?乱叫。
巫谨没有当场把这个厉鬼给弄死已经算是非常非常克制了，毕竟看这个厉鬼的样子，他是打算拍门害命的。
“那天晚上?刘天问?出?门的时候这只厉鬼看到了，不过据他所说，他没能够近身。”尹讳铭见实?在问?不出?个什么?，干脆也放弃了，让秦璐璐把这只厉鬼收起来。
这家伙肯定是要?送回异管局去处理的，估计处理到最后逃不出?一个魂飞魄散，但无?论?如何流程能走还是得走。
秦璐璐把厉鬼收好的同时，去菜园里鼓捣的老太太回来了。
老太太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头?还放着小菜和鸡蛋，她进来的时候注意到椅子上?的厉鬼不见了，于是老太太转头?看向?尹讳铭他们。
老太太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却是明明白白的带着希冀，她希望尹讳铭他们能问?出?点什么?来。
但是又害怕，怕得到的消息是刘天问?已经死在外?头?了。
“这只鬼也搞不清楚情况。”尹讳铭解释，他在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清冷，没有一点儿?所谓的人情味。
巫谨明显看到那个老太太脸部表情僵硬了一下，提着菜篮子的手都?有些抖。
而尹讳铭面无?波澜。
大多数时候，尹讳铭更?像是那个感情不完整的存在。
巫谨是因为之前感觉不到，尹讳铭则是因为看的太多。
“我们说的是真的。”巫谨看到老太太的表情，莫名就有些不舒服，“我们可以找到你老伴的。”
他话落，众人都?看向?了巫谨。
他们诧异于巫谨的发言。
尹讳铭最先反应过来，他知道这大概是巫谨的共情能力作祟，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巫谨现?在可能比那三个年纪轻的人类要?更?加多愁善感。
“对了。”巫谨忽然想起一个事，“你老公长什么?样啊？”
他只见过那位猫咖老板哥哥的模样，但是局里没有刘天问?的影像资料。
这位二十八将之一的娄宿在一百多年前就隐世了，如果不是这家伙还每年报备自己的位置，他们可能就连方位都?找不着。
作为刘天问?朋友的付咪见过刘天问?，可他们没有啊。
老太太也愣了一下:“我没给你们看照片？”
“他还有照片？”尹讳铭反问?。
“有的，有的，有几张。”老太太边说，边回了房间。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三张黑白照:“这个。”
她把三张黑白照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指着其中一张开口道:“这个就是我老伴。”
那张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唐装，男人模样有些清秀，清秀到雌雄莫辨的那种。
而男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看着大概就十八九岁，巫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这个人真好看。”
是的，比起刘天问?只能说一句清秀的脸，这个女人的模样就算是艳丽了，艳丽的很有攻击性，尽管女人身上?的衣服只是普普通通的中山装。
“那个是我。”老太太笑了笑。
巫谨诧异的睁大了双眼，看看照片上?的女人。又看了看老太太:“你变丑了。”
尹讳铭在巫谨后背上?拍了一下。
“哈哈。”老太太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老了都?会?变丑的。”
巫谨像是还有些不能接受一般的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满面皱纹的老人。
这个老人八十多了，谈不上?保养，一张脸上?几乎已经没了平整的地方。
就算再怎么?保养，人类不修行，在八十多的年纪哪儿?还能看出?什么?美丑。
在完全确信这位老太太就是照片里面的美女之后，巫谨久久不能平静。
他其实?是知道人都?会?变老的，但是没什么?感触，因为他遇到的人年轻就是年轻，老就是老。
没有什么?直观的冲击力，于是在这样的冲击力之下，巫谨问?出?了一个略显智障的问?题:“所以老东西?年轻过？”
其他人不知道巫谨口中的老东西?是谁，尹讳铭却是明白的:“对，他当然年轻过。”
“他是当时人类修士里面最强的存在，遇到你的时候他已经几百岁了。”尹讳铭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如果不是受了重伤，他也不会?变成那副苍老的模样。”
巫谨愣住了。
他很难想象那个糟老头?子年轻的样子。
偏偏尹讳铭又说了一句:“其实?挺多人喜欢他的。”
巫谨:……更?难想象了。
他总觉得那个老头?子就应该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胡子拉碴，笑的挺缺德的模样，虽然知道不对，但巫谨总觉得那个老头?子生下来就应该是那样。
“他当年是正道魁首，以一人之力，镇压大妖厉鬼，护一方平安。”尹讳铭回忆了一下，“他年轻的时候脾气还挺冲，特别?倔。”
巫谨又回忆了一下，那个老头?子天天笑呵呵的，露着那一口小黄牙，好像根本不会?生气。
“你确定咱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巫谨困惑的看向?尹讳铭，“我说的是养我的老东西?。”
“就是他。”尹讳铭打破了巫谨那莫名其妙的小侥幸，“他年轻的时候很倔的，而且正义感爆棚，还死脑筋。”
“我一度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因为天赋太高，所以干脆没长脑子。”尹讳铭说话毫不客气。
巫谨沉默了一会?儿?，又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你刚才叫他孩子？”
“对。”尹讳铭说完之后又沉默了一下，而后提醒巫谨:“我三千多岁了。”
对哦，巫谨恍然大悟。
这次震惊的轮到了老太太，老太太诧异的看着尹讳铭。她自己的老伴三百多，她都?已经觉得很离谱了。
三千多岁是什么?鬼？！
巫谨又看了眼照片，然后打量老太太，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复杂，那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莫名其妙的触碰到了完全和自己无?关的领域——原来这就是苍老啊。
以及:“人类真的好脆弱啊。”
巫谨说出?这话的时候叹了一口气，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秦璐璐。
秦璐璐歪头?，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以后也会?变老。”巫谨又叹了一口气，“说不定我还能参加上?你的葬礼。”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您不觉得您和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说她葬礼的事儿?有点缺德吗？”秦璐璐咬牙切齿。
尹讳铭点头?，补充了一句:“确实?，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这话更?缺德，这意思是秦璐璐还不一定能活到老呢，虽然在他们这个行业英年早逝是常见的事儿?，但说出?来肯定是不吉利的。
可偏偏尹讳铭并没有讽刺的意思，他只是在阐述事实?。
秦璐璐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没关系。”巫谨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保护你。”比巫谨要?厉害的，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还有没有。
当然，这个厉害单指攻击方面。
秦璐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叹出?来，好家伙，这下子更?没话说了。
“你们努力修炼，说不定也能摆脱人这个范畴。”尹讳铭也跟着安慰。
行吧，三人一起叹气。
老太太看着他们这样，脸上?却是带着笑的:“能修炼挺好的，像我就完全没那个天分，我家老头?带我试过好多次，入门都?不成。”
老太太看着那三张照片，笑容又消失了，她找了个凳子坐下:“这个也是我。”她又指向?其中一张照片。
照片里刘天问?一手牵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穿着有些破旧的夹袄，看起来手挺肿的，估计是有冻疮，笑容拘谨又尴尬。
“你这么?小就认识他了？”巫谨诧异道。
不过尹讳铭和其他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这位老太太和刘天问?认识的早，但刘天问?年龄大啊，这张照片有攻略小孩的嫌疑，这搁现?在是犯法的，就算是几十年前，也得被道德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