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分手后也反省过自己。
反省后得出的结论却是?——
分手,对?她而言,其实挺好的。
实际上,在和江肆的交往中,她一直是?更主动,也更弱势的那一个。
在她还是?富家千金,是?爸妈捧着手心里宠爱的娇公主时,就是?她先义无反顾地追求江肆。
因为母亲是?智障,养父是?罪犯的缘故,江肆或许是?觉得配不上她,对?她的追求反应很冷漠。
这种冷漠,一直到林家破产,她对?他而言,不再?是?高不可攀的时候,才有所改变。
而家境的突然变化,对?林沫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
从一个千娇万宠的娇公主,变成一无所有的孤儿?……
江肆陪她度过最艰难的日子,成了照进她生命里的一抹光。
这样的他,对?她而言,太过于重?要了。
小说里的林沫,经历变故后,渐渐变得虚荣,拜金,想要抓住一个有钱男人依靠。
而现实里的林沫,那个有江肆陪伴的林沫,也从未学会独立。
她没有拜金,她拜的是?江肆。
那样脆弱的时光里,林沫曾一度坚信,没有江肆,自己会活不下去。
她没有安全感,她患得患失。
在江肆粉丝越来越多,事业一步步走向高峰的时候。
林沫突然理解了,当初的江肆为什么会拒绝那个还是?富家千金,千娇万宠的她。
她和他的处境,似乎是?完全调换过来了。
只不过,曾经的江肆,是?用?冷漠,拒绝她。
而林沫,却像一个叛逆而幼稚的小孩,试图用?任性胡闹,抓紧他。
吵架不是?他们分手的真?正原因。
他们最后一次吵架,林沫不知道?江妈妈去世了。
事后她给?江肆道?歉,希望自己能陪他走过艰难的日子,陪他走出悲伤。
然而江肆是?那种要强的性格,他有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撑自己扛。
或许是?受够了她的胡闹任性,他又恢复到那个冷漠的江肆,沉浸在丧母的悲伤中。
曾经林沫还是?父母宠爱的娇公主的时候,江肆对?她再?怎么冷漠,她都不在意,依旧能怀着满腔热情?,坚持不懈地贴过去。
然而,那个一无所有的林沫,心底埋下了自卑的种子。
在江肆再?次对?她冷漠的时候,在他封闭自我,用?一声?声?“不需要”回应她的热情?的时候。
林沫突然觉得,自己对?他而言,或许真?的是?“不需要”的那个。
然后,她平静地问了句:“那,需要分手吗?”
世界安静,然后江肆说:“好。”
以?为没有江肆就活不下去的那个林沫提了分手。
然后,她也没有反悔,非常迅速地离开他,去过没有江肆的生活。
最开始,她的生活一团糟。
但一次次,靠着自己解决了一切的糟糕,她也渐渐发现,原来自己不是?没有江肆就活不下去。
她一点点独立,一点点重?新?建立起自信。
最初提分手的时候,她或许是?想给?彼此一段时间冷静。
或许她觉得,冷静过后,他们很快又会复合。
但渐渐的,林沫发现,她更喜欢那个独立自主的自己,胜过那个依赖着江肆而患得患失的自己。
就凭这一点,她不后悔分手,也没再?想过复合。
林沫觉得,与?其说自己是?反省了分手的原因,不如说是?反省了曾经那个自己。
此时此刻,她倒也挺好奇的,微仰着脑袋问他:“那你反省出了什么?”
江肆就这么一直定定地看?着她。
他眼皮微垂,滚了滚喉结,好半晌也没吭一声?。
脸上那神情?,教?林沫看?不懂。
她歪着脑袋正要再?问一遍时——
这男人薄唇轻启,嘴里吐出一句:“我忘了。”
???
大哥你在逗我呢???
林沫简直黑人问号脸,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又看?到那张疲惫的俊脸,缓缓朝她靠过来。
她下意识想后退,却感觉肩头一重?。
江肆大半个身子,栽在她身上。
他的手臂环着她,下巴压在她的肩头。
胡茬扎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同时吐出滚烫的呼吸。
从这滚烫的气息,林沫才渐渐察觉出这男人不对?劲。
她堪堪扶住了他,探了探他额头,“你有点烧诶。”
江肆没什么反应,像个柔弱小白花似的,“依偎”在她怀里。
好半晌,他沙哑的声?音又缓缓道?:“我想起来了……”
“啊?想起什么了?”
“我想你……”他的声?音暗哑而细弱,几乎像是?睡梦中的呢喃。
林沫的心跳,陡然漏了半拍。
江肆从来不善言辞,这几乎算得上是?一句难得的情?话。
他靠在她身上,下巴上的胡茬还在她脖颈处胡乱轻蹭着。
如此柔软的态度,也几乎从来不曾在这个强大的男人身上出现过。
像一只毫无生存能力的小宠物,讨好他赖以?生存的主人。
林沫愣了好半晌,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她又拍了拍江肆额头,又扳过他的脑袋,结果看?到他已然阖上了眼,看?上去像是?沉沉睡过去了。
“喂。”林沫捏住他的下巴。
然而这男人没有反应。
她掌心摩挲了一下,有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她和江肆交往的时候,除了吵架,也有更多美好甜蜜的时光。
就好比,刚同居的时候,她对?江肆身上男人的性别特征,格外感兴趣。
具体表现为他的喉结,以?及他每天早上都会冒一点出来的胡茬。
她伸手去捏他的喉结,江肆总是?不许。
但下巴上的胡茬,就可以?给?她摸。
他的胡茬总是?硬硬的,扎手。
林沫最开心的日子里,就爱摸他的胡茬,然后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比如,让他将硬硬的胡茬扎在她身上,亲吻她。
比如,她要亲自动手,帮他将胡茬剃干净。
江肆在感情?上并不主动,但大多时候都会纵容她。
林沫摸着他的胡茬想起往事,又有点手痒得想给?将胡茬剃干净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
她将他揽在身上,扶着下了楼,送回到他一楼的房间。
江肆一楼的房间,正好也是?温离的房间。
她和温离一起将江肆扶上床,然后,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这个小少年好像这个时候才回忆起什么,他忐忑不安地抿唇站着。
好半天过去了,他被林沫没有任何攻击力的眼神盯得压力山大,终于小声?地开口:“对?,对?不起……”
林沫挑眉:“对?不起什么?”
温离不敢看?她眼睛,自己弱弱地缩着脖子:“不,不该在梦里亲你……”
没有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男人,手指尖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江肆没有睡着。
他在逃避。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然而,知错容易,改正却不是?一夕之间的事。
江肆清楚地记得,林沫在最爱他的时候说过的——
他又臭又硬,她又香又软,简直是?天生一对?。
后来他知道?,自己或许该主动一点,该软一点,才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但是?,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硬了那么多年,很难在一夕之间软下来。
刚刚那一句“我想你”,明明是?发自肺腑,却仿佛用?尽了他半生的力气。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什么了?”林沫还是?挑眉看?着温离。
她表情?并不严厉,甚至在态度上有点像个慈祥的老母亲。
温离则像个孝顺的乖孩子。
他偷偷地抬眸瞄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低下头,慢慢吞吞地想:“还有……我也不该在梦里吓唬丁萱姐。”
林沫点头,但还是?温温柔柔地不依不饶:“还有吗?”
这次温离想了好半天,才有些不确定地试探说:“我,我没有再?做过坏事了……”
林沫又盯了他瞧了瞧,确定这小孩真?没再?利用?入梦异能做些什么。
她缓步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
温离的头发细细软软的,不像江肆,人硬,头发也硬得扎手。
林沫看?小少年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又缓缓道?:“现在这样的世道?,强者?确实可以?为所欲为。但是?,生而为人,要有人性。”
温离眨巴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你以?后做事之前,得考虑是?非对?错。”林沫可完全没有教?育人的经验,又强撑着气场想了想,“就算你以?为的对?错可能是?错的,但你得审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