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抿了抿嘴,她总觉着阿娘待她的那点好,好似是倚仗着白行水。
若没有白行水,阿娘恐怕再不会对她上心了。
兴许是不愿再想此事,她忙扯开话题道:“今日外出,阿爹可有托人捎来书信?”
白行水是海舶纲首,走的海运,是以常年漂浮在外,星河为被,船板为塌。
白念记得很清楚,她的阿爹虽极少回来,可他每隔半月,便会托人捎来书信。
书信除了报平安问日常外,还会同她说好些怪志杂谈。
白念每月都盼着阿爹的信,可今日是三月十五,距离上回收到书信,已一月有余。
流音摇头:“这信总是先至夫人手里的,夫人瞧完,才送至扶安院。小姐若是心急,不若去问问夫人?”
“也好。”白念起身披衣:“我今日还未见过阿娘呢。”
挑开珠帘,屋外天色沉沉。
白日还是红日高悬的好天气,到了酉时,天气渐凉。院里海棠叶子左□□摆,扇出些冷风来。
白念走过月洞门,又绕过一方小池子,行至柳氏住的褚玉院外,忽有一上了年岁的妇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怎地来了?”
借着石灯,白念堪瞧清妇人的面容,她的脸上陷下两个梨涡,而后甜甜地喊了声:“常嬷嬷。”
这常嬷嬷是在柳氏身侧伺候的,也是褚玉院的老人。白念幼时,性子活俏,常嬷嬷没少追着她跑。
白念的手覆在常嬷嬷的手背,一摸,竟是凉的。
她拉着常嬷嬷径直朝院里走去:“站在外边多冷呀,怎么不在屋里伺候?”
常嬷嬷止住步子,心虚地瞥了一眼烛火通明的屋子,反拉住白念的手道:“夫人身子不太舒爽,还是别去打搅了。”
白念愣了一瞬:“阿娘身子不好?怎也没人同我说呢?可有唤大夫瞧过了?”
小姑娘仰着小脸望向屋子,眸底尽是忧心。
常嬷嬷看在眼里,蓦地叹了口气。
小姐性子软乎,待人真挚友善,便是她一个外人,也打心眼儿里的喜欢。
柳氏分明是她的阿娘,可她平日里却只关心自己,极少过问白念的事。
常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背:“应是无碍的,天凉,小姐快回扶安院吧。”
白念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有些难过,可她仍是扯出一个笑意:“那我回去啦,阿娘和嬷嬷都要注意身子呀。”
出了褚玉院,白念敛起笑意,小脑袋跟雨点打蔫儿了的芭蕉叶一般,深深地垂了下去。
流音跟在她身后,并未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
“小姐,说来也怪,这夫人生着病,常嬷嬷理应在屋内照看才是,便是不在屋内,也不该出现在院外呀。”
白念止住步子。
流音的话在理,柳氏屋内尚且灯火通明,瞧着不像是因病歇下的样子。再者,她若当真图个清静,常嬷嬷候在院内是,怎么也不该守在褚玉院外呀。
思及此,白念讷讷地回过身子。
便是转身那瞬,忽有一身着褐色短衣的男子急切切地从褚玉院内跑出。
“流音。”她伸手扯了扯流音的衣袖,食指指向男子跑去的方向:“你方才有没有瞧见那儿跑出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