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话像一根轻羽,落入宋尧旭的心湖,激起几圈涟漪,蓦地?拉回了他的神绪。
宋尧旭低头看着怀中的祁子臻,眸间还沾染着几分暗色。
他松开了对祁子臻的禁锢,将脑袋埋在了祁子臻的右肩上,嗓音有些沙哑:“子臻……”
祁子臻能感?知到他依旧浓烈的不安与悲伤,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先伸手试探着抚上了他的发梢。
“我在。”
可是不知为?何,当他轻轻的两个字落下时,他又明显感?知到宋尧旭周身的情?绪变得更为?强烈,反反复复地?叫着他的名字。
祁子臻就是再有耐心,回了几次之后还是忍不住了,问?:“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尧旭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整理好情?绪直起身来,声音有些闷,委屈得像个小孩似的:“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祁子臻:“……”
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想相信呢。
祁子臻深吸一口气还想问?,一抬头时又忽然发觉宋尧旭的状况好像不太?对——他的脸色有些过分红润了。
他二话不说地?伸手摸向宋尧旭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方才宋尧旭亲得突然,身上又都?浸着外边的寒意,他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宋尧旭异常的体温。
祁子臻皱起眉头,拉着宋尧旭就要往床边去:“你发烧了,快去床上躺着,我去叫太?医。”
“不要。”宋尧旭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语气变得比刚刚还黏糊,像个粘人的小孩,“我想要你陪我。”
祁子臻看他模样就猜到多半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哄着他到床边后安慰道:“好好,我陪你。”
然后说完就果断地?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转身大步走出去顺便?一把?将房间给锁起来,这?才放心到宋尧旭的卧房那边去喊崔良传太?医。
宋尧旭回来得晚,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又和平常无异,若非祁子臻亲自过来崔良还真没察觉到他生病了,命人去喊了太?医后慌忙谢罪。
祁子臻自然不会怪罪他,安慰两句后就要回去照顾某个看起来被烧傻了的一国之君。
结果他这?次刚刚打开房门,就差点被一脸幽怨站在门后的宋尧旭给吓死。
“嘶——”祁子臻定了定神,神色变得无奈,“殿下,我不是叫你在床上先休息着么?怎么跑到门口来站着吓人?”
“是你先骗我的。”宋尧旭垂下眼睫,好像很失落的样子,“你明明说了不会走,可是我却?找不到你了。”
祁子臻没太?听懂他又在失落什么,纯粹当他都?烧到胡言乱语起来了,耐着性子继续哄:“我现在回来了,殿下可以乖乖回去了么?”
“如果我乖乖回去,你是不是就不会再走了?”
宋尧旭直勾勾地?盯着他,乌黑的瞳仁里满满都?是执着。
祁子臻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但面上不显,尽可能放缓语气轻声哄道:“嗯,不走了。”
宋尧旭还是盯着他,过了许久后眼底又多出几分失落,低声开口:“骗子。”
说完他就转身,又听话地?走回内室去,只是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祁子臻只觉得心底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尖锐地?疼。
他想跟上去,想握住宋尧旭的手说他不是骗子,可是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即便?知道这?时候的宋尧旭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还是不想以认真的口味给他编织出一道谎言的牢笼。
在那之后宋尧旭没有继续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沉默地?坐在床边,只是眼神依旧幽怨,直盯得祁子臻心底发虚。
所幸太?医那边的效率还算可以,没过多会儿后便?赶了过来。
而?祁子臻也留心到,太?医一来宋尧旭就将他原本小孩子一般的委屈别扭全都?收了起来,薄唇轻抿眉眼冷淡,很有帝王不怒自威的气势。
看来就算烧得再糊涂,还是懂得本能地?维护自己身为?新帝的颜面。
祁子臻在一旁呼出口气,等着太?医诊断完后向他禀报。
他确认了宋尧旭只是单纯着凉发热,终于松口气,命下人尽快跟随太?医去抓药煎药之后又亲自送太?医离开。
原本因为?太?医与下人到来而?热闹了小半会儿的房间重新冷清下来,宋尧旭又收起了他冷淡地?模样,直勾勾盯着祁子臻看。
祁子臻实在是被他看得没脾气了,走到床边柔声问?他:“我已经命下人去熬碗热粥了,暂时没那么快好。殿下躺下休息一会儿吧?我就在床边陪你,哪儿也不去。”
宋尧旭似乎还是有些不信,但又按捺不住疲倦,想了想干脆一手牢牢地?握住祁子臻的手,这?才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幼稚得不行。
祁子臻现在只想哄他休息,任由他牵,扶着他睡下后又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替他盖好被子。
宋尧旭安安稳稳地?躺进被窝里,露在外边的眼睛比之前清明不少,也放松不少。
他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眼底泛起一层水雾,朦朦胧胧间抬眸看向祁子臻,突然说:“子臻,你知道吗?顺和三年的那场雪真的好大,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看。”
他的声音有一半被捂在了棉被当中,听起来闷闷的。
祁子臻起初还以为?他又开始说胡话了,正想随口敷衍时忽地?想起今早在天牢门口时宁清卫的那句话中就提及到了顺和三年。
说起来,“顺和”似乎正是宋尧旭定下来明年开始用的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