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端坐的天子刘昭并没有立刻回答,冕旒之下,他没有血色的嘴唇轻抿了抿,手掌紧紧的抓着凭几上雕刻的五爪金龙。
“天子?”赵翊现在他下方不远处又叫了他一声。
事实上此刻的刘昭已略猜到了一些,可是所有的一切皆不在他的掌控中,他又能作何回答?
赵翊没有得到回答,他看着面色惨白的天子笑了笑,转身对殿下不知所措的群臣说:“诸位汉室重臣,谁能为我解释一下。”
然而就在此时,殿下发出了一声洪亮的喝声:“赵翊狗贼!”正是蒋贵妃的父亲车骑将军蒋靖,那是个留着大络腮胡子,头发斑白,身材魁梧的大汉,他指着赵翊喝道:“今日我就要为陛下攘除奸凶!”说罢重重的一挥宽大的衣袖,霎时间,内殿的几扇窗子“哗啦”一声同时推开,三十几个身着小黄门衣裳的□□手将寒光凛凛的箭镞对准了赵翊。
大殿之内一时沸声如雷。
蒋靖几乎是毫不犹豫,厉声下令:“射杀赵翊!”
群臣们恐伤到自己,抱头鼠窜,混乱之中邓节也不得不起身躲藏箭弩,然而邓节的衣群被殿侧的连枝金油灯勾住了,再被躲蹿的小黄门一推攘,便摔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眼见得一只箭迎面射来,邓节却不知所措,硬生生的愣在了原地,也就在此刻,她的手腕被人一拽,连同身体也被拉了过去,躲过了这支差点要了她命的乱箭。
她的耳边是混乱的尖叫声,凌乱脚步声,眼前是十二串白玉串珠冕旒,她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如深潭般望不见底,她的心脏陡然停滞了片刻,然后逃似的将他推远了。
也就在此时,弓箭手突然停止了射箭,紧接着窗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躲藏的各位重臣抬头看去,窗外已经换成了一排身着铠甲的御林军,他们的手中各提着一颗小黄门的头颅,鲜血噼里啪啦的正往下流,顺着黑色的窗框淌进了殿内。
蒋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只听大门被打开,身着铠甲的司马煜迎面走进大殿,待到赵翊面前,单膝跪地抱拳道:“大人,属下来晚了,宫城外的叛军……”
“向陛下禀报”赵翊打断道,饶是他功夫好,刚才混乱之中,左胳膊还是中一箭,此刻鲜血已经浸湿了里裳。
司马煜“诺”了一声,掉转了方向,跪地对天子道:“陛下,宫城外叛乱已定,叛军将领长水校尉种辑畏罪自杀,其余逆党均被捕获,现压至太极殿外,听候大人…不…听候陛下处置。”
刘昭咬了咬牙,冷漠地说:“爱卿护驾有功,至于叛军,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司马煜并没有任何反应,头微微偏转看向赵翊。
此刻,太医已经到了,赵翊将左胳膊上的箭一拔扔在宫女手捧的木案上,由太医止血,这才慢悠悠地道:“不可”
两个字,刘昭已面色铁青,攥了攥手掌,冷静地道:“太尉想要如何处置?”
“要审”赵翊笑答。
只见蒋靖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架到面前,强行的按跪在地。
即便如此,蒋靖面上也不见半分惧意,骂道:“狗贼,你休想羞辱我,要杀便杀,我何曾惧你!”
赵翊不见生气,待太医处理好左臂上的箭伤,方才慢慢地问道:“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在太极殿暗埋伏兵?”
此话一出,太极殿上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赵翊这话摆明了是往天子身上引,蒋靖的女儿可是天子的贵妃,身上还怀着天子的骨肉。
蒋靖骂道:“你这等狗贼,人人得而诛之,还用得上谁指使我?”
赵翊只笑了笑,转头对司马煜轻拍了两下手,两个士兵立刻将一个女子拖进了太极殿内,那女子面容姣好,身材略显圆润,略做定神便可看出她已经身怀六甲,不是蒋贵妃又是何人?
一片狼藉的太极殿上顿时又喧闹起来了。
天子刘昭猛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只觉得眼前稍有目眩,身体也轻晃了晃。
“放开我!”
“放开我!”
蒋贵妃凄厉的尖叫,她的发髻已经乱了,脸上是红色的指痕,显然是被人打了巴掌。
“我是贵妃,你们胆敢如此待我!放开我!”
士兵将她拖到大殿正中央,一松手,丢在了赵翊和天子面前。
蒋贵妃挣扎着要爬起来,膝盖被士兵重重一踹,只觉酸痛不已,又爬跪在地。
“混账,怎可如此粗鲁的对待天子的贵妃”赵翊漫不经心的呵斥了一声,然后慢慢踱到蒋贵妃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微笑道:“贵妃可否告诉臣,是谁从中撺掇意图谋逆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