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万籁俱寂。
所有视线刹那不谋而?合地投到一处,本?宫身上。
百官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小皇帝与洛姜惊疑不定地瞪着我。
木统领不敢置信地瞧着我。
简拾遗亦是遭遇霹雳一般,于护卫中间抬了视线,仿佛要将?我穿透。
见他们如此这般惊骇失色呆若木鸡,我霍然起身,拂袖,“几日不见,都忘了朝仪规矩了?”
众人?惊魂回神,黑压压一片忙不迭伏地叩拜,“公主千岁千千岁!”
简拾遗神情?震惊而?复杂,眼睛没片刻离开我,也伴着众卿施礼。
洛姜面失血色,与小皇帝一起孤零零地站着不动。这二人?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不甘心?不置信的心?情?我可以体会一二。纵容得他们这般胆大妄为,也不能不说是我管教不严的过失。
我肃着面色,缓声道:“圣上还认为本?宫是假的?”
小皇帝眯着眼打量我,左打量来右打量去,满目思索,稚气的声音揭穿道:“朕有线人?报告,你原本?是扶桑亲王的一名随身侍女,因与姑姑有几分神似,被简相?瞒天过海,找了易容师,替你易容成?姑姑的模样……”
我沉下?几分脸色,“容貌可以易,嗓音如何变?”
小皇帝百折不挠,清脆的童音笃定道:“朕听说有药物可改变音色!”
跪伏的百官见皇帝如此笃定,不由也跟着起疑,纷纷抬了头静观其变。若在平素,我未命平身,谁敢抬头?
缓缓扫过全场,数百双目光都在等待一个真?相?,即便是我嫡系的简拾遗与木统领,亦是犹疑不定。也难怪,眼睁睁见着一个扶桑女子画了个皮,怎就脱胎换骨成?了真??
我坐回椅中,斜倚着一侧,一手托腮,视线漫漫掠过大殿直至殿外的长空,“本?朝开国?一百二十?八年,历经七次藩王之?乱,五次边疆之?乱,三次迁都,一次易服,十?六次流民迁徙,二十?七次黄河水患,三十?二次严重饥馑,以及大大小小战事五十?七回。”
殿中抬起的脑袋战战兢兢次第伏了下?去,小皇帝咬着牙坚守阵地。
我落回视线到他身上,“圣上一岁两个月的时候,大明?宫太液池跃出过一条尾带七彩的鲤鱼。圣上两岁七个月的时候,会蹒跚迈步口唤万岁。圣上三岁五个月的时候,会念第一首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圣上四岁半的时候,会临帖摹字。圣上五岁的时候,会背七卷《孟子》……圣上十?一岁的时候,登基即位。圣上十?二岁的时候,会看奏章。圣上十?三岁的时候,想废姑姑。”
语毕,满殿朝臣深深俯下?了身姿。
“噗通”一声,小皇帝跪到了大理石地面上,脸蛋埋下?,一声不吭。洛姜左右看了看,无力再逆流而?行,便从众如流地悄悄跪了地。
我再从椅中起身,踱了几步,转头瞧了瞧殿中央的几箧奏折,“自实施青苗变法以来,第一年国?库收入一千八十?万八千余缗,谷两百一十?五万七千余石,第二年国?库收入两千五十?万三千余缗,谷四百二十?万八千余石,第三年国?库收入三千六十?万七千余缗,谷六百三十?五万九千余石。试问圣上、长公主及诸位大人?,这场由简相?倡议,本?宫执行的变法,是利多还是弊多?充实国?库,富国?强兵,开通运河,疏浚河道,与民休养生?息,便是你们所谓的一手遮天狼狈为奸?自古变法难两全,利弊同行,只因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关系网,以及某些特殊原因新法实施过程中产生?的过激或扭曲的意外,便主张废除变法的某些人?,且问,有以噎死者,欲禁天下?之?食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