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天真无邪,笑容真挚期待,明亮地像一把利剑,曲瓷不敢直视。
“好不好,好不好?”
岁岁追问,她一定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曲瓷喉头滚动,嘴开开合合,却吐不出一个字。
“我答应你。”
身边突然响起陆沈白的声音,他在淡淡的语气中,于曲瓷身边蹲下来,顺理成章地接过岁岁,拉来自己怀里。
岁岁没见过这样漂亮俊秀的男子,低着头只敢偷偷看他。
“沈白——”
“现在太晚了,我还有事没做完,等做完了,就带你去找你娘亲,好不好?。”
“嗯!”
岁岁重重点头。
远远有人拿着火把过来,快走近的时候,对陆沈白点头示意,陆沈白眼睑一垂,将岁岁交给孟昙:“你先跟着他,去洗把脸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好,岁岁很乖,很听话的,你快去忙,忙完了我们就可以走啦!”
“嗯。”陆沈白爱怜地摸摸她头发,同孟昙交代:“她的衣服用具,一律不可从简,你要一直跟着,这小姑娘,我便先交给你了。”
“是,大人!”
孟昙行礼。
“是,大人!”
岁岁不怕生,学着孟昙的样子,咯咯笑着给陆沈白行了礼,她声音清脆,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别过脸不看她,一时间,长吁短叹像冤魂,甩着鬼魅的尾袖在飞。
“去吧。”陆沈白道。
孟昙带着岁岁走了。
曲瓷和陆沈白又折返回去。
他们过去时,相里金禾已被安置在柴堆上,有士兵举着火把立在一旁,等着陆沈白示下。
柴火哔啵间,上面的松脂不停往下掉,像有人在垂泪。
陆沈白轻轻颔首,那士兵上前,燃起火堆。
“呼——”
火苗骤然蹿起,迅速蔓延开来,火势宛若游龙,很快就舔舐上了相里金禾的衣角。
火光亮如白昼,滚滚浓烟扶摇而上,似冤屈未昭的鬼魂,盘旋在将明未明的天际,许久不肯散去。
料理完相里金禾的后事时,已是天明时分了。
相里金禾想让把她的骨灰撒进河里,从她家里出来后,曲瓷和陆沈白便直接朝城外去。
此时晨雾蔼蔼,周遭影影绰绰的,街上行人辨不出容貌。只能瞧见个模糊的身影,似鬼非人。
曲瓷放下帘子,看向陆沈白,轻声问:“沈白,你那边查的如何了?”
薛定山作为一州知府,在其位却不谋其政,非但没能造福一方百姓,反倒中饱私囊,草菅人命弃百姓于不顾。
只有拿到证据,才能将他绳之以法。
“他们呈上来的账册,是假的。”
“假的?!”曲瓷惊了:“你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他们怎敢如此大胆?”
“叶侍郎倒台后,他们应该早有准备,也无甚意外,”陆沈白道:“不过他们这般行事,反倒让我确定,他们背后还有靠山。”
若他们背后还有靠山,那接下来的调查必然会更艰难。
“沈白,你打算怎么办?”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曲瓷:“?!”
马车突然停下来,陆沈白掀帘看了一眼。
他们快到城门口了,孟昙正在跟守城官兵交涉开城门。
陆沈白放下帘子,继续刚才的话题:“他们贪污倒卖赈灾银两,必然少不了两道关卡。”
“粮行和钱庄?你打算从这个地方入手?”
陆沈白点头。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
“薛定山一直派人盯着我们,你要如何在他眼底底下,查这两个地方?”
车壁忽然被敲了两下。
小厮在外面道:“大人,守卫不肯开城门,说需得薛大人的手令才行。”
曲瓷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薛定山简直是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又听到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
曲瓷掀帘看过去,一辆油棕马车穿过浓雾,急急朝他们行过来。
“薛定山来得倒是够快。”曲瓷道。
“不,不是薛定山!”陆沈白脸色一变,“阿瓷小心。”
陆沈白揪住曲瓷手腕,正要将她朝自己怀里拉过来,一支羽箭已经破空而入。
陆沈白无法,只得松了手,一扭头去抽藏在桌几下的长剑,一只鬼魅一样的手,已经点了曲瓷穴道,在她张嘴的空当,神不知鬼不觉,将她掳劫走了。
陆沈白回头,空荡荡的车棚内,只余下布帘在轻卷着飞。
“阿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