膘肥体壮的马队驮着最新款式的服资,钻着空隙使劲地流进了威严肃穆的圣城内,仿佛天下买卖又成了他家的。
嘈杂的异族语言与北周语此起彼伏,各色千秋的花式服装熙熙攘攘,显得严冷的圣城竟比七月时更加吵闹。
戚九手里紧捏着做好的黄金牙托,好看的淡珀色眸子随着车辆的摇晃,不停地泛起星星点点。
上官伊吹早行一步,说要打点些事情,所以三日来戚九不眠不休,全部的精气神都用在黄金牙托的制作上。
或许,是用在等候一个答案上。
纵得咸安圣城上百条主干道上挤满了人,每个人都要张嘴说一句话,唾一口唾沫,戚九极佳的听力依旧分辨出奔驰马儿的粗硬蹄铁,由远摩擦出迅速临近的哒哒声。
掀开车帘的手好看得很,明晃晃的光芒像在这只好看的手指间折射,刺得戚九酸胀的眸子益发睁不开眼。
“阿鸠!”上官伊吹的泠泠声音透着思念成疾的喜悦,随着翻身上来的窸窣声,戚九已经被他牢牢搂在怀里。
上官伊吹摸摸他身上的软薄冬衣是否保暖,更像检查是不是他的阿鸠真的回来了。
二人衣料褶皱上的寒气化而转,须臾热蒸蒸地散漫于彼此的肢体碰触间。
戚九的脸蓦地红了。
也不用哪里都摸一遍吧?
上官伊吹一脸心疼道,“三日来,你没睡好吧怎么眼圈子黑的跟大猫熊似得”
禁不住捏捏他的脸颊。
戚九揉揉眼眶,“睡不着的理由太多了,不知道大人准备好先听哪个?”
上官伊吹倒是神色不变,“确实也该你睡不着的,毕竟今夜我们便要成亲了,作为新婚前夕的新嫁夫,辗转反侧是应该的。”
戚九惊愕地盯着搂着自己的这个艳美的男人,三日前离开时,他说回来就成亲。
难道说,他就没考虑过自己会拒绝
上官伊吹轻易便看出他的心声,继续道,“阿鸠,我不是随便说出这种话来玩笑你的,如果说有千千万万次,我动过与你结为夫妻的念头,那么这次,我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是一定要与你举办一场属于我们二人的婚礼。”
“为什么如此急促?!”戚九心里煎熬得厉害,眼前的这个男人,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沉稳有智,做事滴水不漏,为什么现在却像换了一个人,仓促得像个孩子。
上官伊吹眼神坚定不移,完全没有任何退步的可能,“就为死生契阔,吾心悦你,而且……”
“而且什么!”戚九的掌心被黄金牙托割得生疼,他已经得到了上官伊吹允诺的牙骨,却始终得不到他允诺的秘密?!
他离他究竟是近还是远!
上官伊吹道,“总之,这世间,这辈子,这芸芸众生,只有我是真的爱你入髓,而你也爱我,我们必须要永生永世都在一起,生生死死也不能分离。”
掏出一对翅膀状的碧月石戒指,戚九微微挣扎了一下,被上官伊吹套上无名指,而后捏着戚九的手,给他自己也套上。
上官伊吹紧扣着戚九的手,不容抽离,两只戒指在手指的贴合处变成一对完整的翅膀,化作自由的羽翅,缓缓蹁跹。
戚九道,“你这样强迫我,就不怕我恨你!”
上官伊吹坚定的眼神蓦地一跳,搂着戚九的手不断收缩,连他的深情与执着也一并鲜明起来,快要从四肢百骸里爆发。
“若你不愿嫁我,我离开的三日里,你自会逃走,可是你来到咸安圣城,来到我的身边,说明你爱着我,愿意嫁我……对吗?对吗!对吗!”
急.促的呼吸让戚九焦急,上官伊吹的失态却也是戚九的失态。
他爱上官伊吹,深深地爱着,比他记忆里几个月的感情,更加深邃,所以他没有逃走,选择直面疑惑。
戚九微微垂下眼睫,“可是为什么……我不懂……”
上官伊吹见他松动了一丝,简直欣喜若狂,双臂如同悬崖峭壁间有力的藤蔓,把人搂在怀里恨不能粘在一起,“不为别的,阿鸠,不为别的。”
“只为了我死的那一天,不会因为从没有替你穿上喜服,而变成阴魂不散,双目难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