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湉到达场馆的时候,比赛正进行到第五局,二比二,最关键的时刻。
场馆里的人并没有她想象得多,相反,很冷清,看台一眼望过去都是空的,唐天湉矮着身子瞅了瞅,觉得也没几个单纯的观众。
毕竟只是个大学生联赛的分区初赛,除了参赛人员就没有什么关注度了。
但场上依然火热。
运动员大概在任何一场比赛中都会拼尽全力,打到现在,双方队员都肉眼可见的疲惫,杀意却一点都没消退。
唐天湉进来的时候,便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她这会一点都不想再打扰别人,于是没上到视野开阔的位置上去,在看台的一角,找了个可以望见自家学校球队的方位,窝了下来。
离得有点远,而且大家一动起来就跑得有点快,唐天湉眯着眼睛,盯紧了那个她要见的人。
球服是天蓝色的,头发扎得一丝不苟,排球袜紧裹着小腿,大腿上的汗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唐天湉把行李箱拉过来放在面前,趴着身子枕在上面。
所有一切外围的环境和人便都不存在了,赛场本就激烈,何况是喜欢的人的赛场。
是的,她喜欢郑希羽,这一刻,她无比坚信。
一场分割两地的时光,就像是检验机器一样,把心底那些欲说还休的情绪推到了顶点,让唐天湉觉得要是再不说……再不说就是对不起这一天,这一分,这一秒。
郑希羽太珍贵了,唐天湉希望每一秒都有借口看见她,亲近她,占有她。
就像现在,郑希羽跳起击球的动作仿佛打在她心尖上,不用这么大力气,不用这么刁钻的角度,只要郑希羽同她笑,效果就是一样的。
唐天湉忍不住笑起来。
她觉得这么激烈的氛围她这种花痴的笑容不太好,但她没憋住。
而且她总觉得,郑希羽一定会赢,因为当他们两出现在同一空间时,世界都明亮了,空气都甜了,还有樱花飘飘荡荡,落在肩头。
她们是彼此的主人公,主人公就该有无往不利的金手指。
唐天湉抽空偏了偏头,发现她坐这里也就七八分钟吧,就到赛点了。
唐天湉再拧头回去的时候看到了习椿,她本来没空看习椿的,但谁让习椿挡在了她俩中间,瞪着大眼睛,十分有存在感地瞅着她。
唐天湉抬起手机,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习椿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绕了半边,又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区。
唐天湉这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劲,好像脚又出问题了。
樱花的飘荡停止,唐天湉盯着她看了会,有些心疼。
最后一球来回拉锯,最终竟然以对方发球失误告终,N大球员们抱在了一起欢呼,习椿蹦上去,被大家拉进队伍里。
唐天湉盯着郑希羽,想要站起来对她挥挥手。
就在她脚下有所动的一瞬间,郑希羽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接,几乎有噼里啪啦四散爆裂的火花。
郑希羽明显地愣住,大家推她抱她她都没反应。
唐天湉突然就蛮害羞的,拉了拉外套的摆,跟整理晚会裙子似的,然后优优雅雅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并矜持地朝郑希羽招了招手指。
郑希羽一下子笑起来。
比她赢得比赛时笑得还要灿烂,就像一台机器突然变成了加满润滑油的机器人。
这个比喻不太美好,但唐天湉觉得此刻只要能和郑希羽扯上关系的比喻都很美丽。
她也笑了起来。
郑希羽还是对她笑,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很快让周围所有队友的视线都飞了过来。
包括教练。
唐天湉一下子被万众瞩目,而赛场上的收尾还没彻底结束。
对方队员过来握手,顺着这边的视线也看向了她,都是一群刚刚打得热血沸腾的人,又都是一群光是身高放在那里就给人压迫的人,唐天湉身子有些僵,放下了手。
她做好了打破和郑希羽关系的准备,但还没做好被所有人知道她们关系的准备。
唐天湉坐下身低了头,扣行李箱上的贴纸,不再看过去。
有人来到她身边,问她:“你N大的呀?”
唐天湉偏头,是个拿着相机的男生。
“是。”唐天湉回答他。
“你们学校今年很猛啊,连T大都干下去了,他们也真是运气不好,初赛就对上了你们。”
唐天湉听这话有些不舒服,道:“体育竞技,强者相逢不才有意思吗?获胜的几率双方一半一半,今天不是T大被淘汰,就是我们学校被淘汰。”
男生笑了笑:“你说的对。”
他顿了顿又道:“二号你认识吧?你们队今年的杀手锏。”
二号是郑希羽,唐天湉挺骄傲的:“恩诺。”
男生道:“她大一吧,进队这也就三个月时间。”
唐天湉:“她以前也厉害呀。”
男生:“是吗?说说。”
唐天湉心里警戒起来,她上上下下瞄了男生一眼,这男生个子很高,身材好,长得也帅。
唐天湉皱着眉头:“我不认识你,不跟你说。”
照别人说这么说就是蛮严厉的拒绝了,但唐天湉的脸就是自带属性让这句话说得像小孩子的撒娇。
男生笑起来,特别灿烂,跟哄小孩似的,道:“不说就不说,以后熟了再说。”
唐天湉心道我不想跟你熟,谁要跟你熟。
她转头再去看赛场,发现郑希羽朝她走过来了。
个高腿长,身姿挺拔,步伐大而稳定,英姿飒爽。
唐天湉心里的树噗噗噗地又开满了花。
她睁大了眼睛瞅着郑希羽,看她一步步朝她靠近,抽空观察了下四周,发现同样有不少人注视着郑希羽。
包括身边这位不知名的男同学。
唐天湉一错身,挡到了男同学前面。
她这个角度,要是高点胖点一定把男同学挡得严严实实,但无奈唐天湉只有心里装个巨人,实际是个小不点。
而且她悲哀地发现,她这一挡,郑希羽反而看向了男生。
视线落在她头上方,好气啊。
唐天湉皱起了眉头,郑希羽也皱起了眉头。
唐天湉决定主动出击,她弯腰去推箱子,准备下去和郑希羽会和。郑希羽也突然加快了脚步,唰地一下就跑起来了。
于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极快地拉短,终于,唐天湉站到了郑希羽面前。
近看,觉得她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球服胸口是湿的,胳膊上是湿的,脸上也透着高强度运动后的潮气,衬得脸颊有些红。
真可爱,唐天湉心想。
场馆里温度并不怎么高,唐天湉有些担心,于是开口第一句就打乱了计划:“你外套呢?快穿上,要感冒了。”
郑希羽笑了笑,抬手拨了下她额前的刘海:“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