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第二天,她跑进了一座密林里,树木丛生,给了她暂时的掩护。甘棠累如烂泥,瘫在一处河谷中,从来没有经过这等折磨的公主之躯,身上都是细密的伤口,浑身的伤痛让她连手指都举不起,荒无人迹的河谷死了个人几百年都不会被发现,可就是这片荒谷给了她暂缓的机会。
逃亡第三天,不知为何自觉隐藏得很好的她被敌人发现,敌人大举搜山,作为一个草包,如何敌得过一群训练有素的大男人?她第一反应是窜进密林,此时适逢暴雨天气,泥泞的林子遍布着各种蛇虫鼠蚁,前方是龙潭虎穴,后方是追魂的敌人,她咬了咬牙,想起那个被拉去当了玩物的皇姐,脚底突然生力,咬牙钻进了充满毒物的林子。
可那群男人哪里怕这些,眼前是召南的皇室血脉,只要她不死,大计就不能成。他们卧薪尝胆数百年,终于有雪恨的一天,绝对不能让召南留下半颗种子。他们挥着手上的刀,劈砍着挡在前面的路障,他们清得越干净,就离甘棠越近。
甘棠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这群人想要她的命。她胡乱地摸索着,希望找到傍身的武器,可人迹罕至的密林,除了树,就是飞禽走兽,蛇虫鼠蚁,哪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天雷霹雳,大雨倾盆,狂泻而下的雨水冲刷着流血標橹的都城,也浇灭了甘棠的希望。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如皇姐那般,身怀绝技,不能上阵杀敌,起码能在这场追杀中谋条命。
敌人将她追至山崖,进退维谷,夜色中,天边悬着一轮惨白的月,照着悬崖下嶙峋的怪石,就这么摔下去,连尸骨都留不下半点。崖边的风凉彻心扉,敌人一步步逼近,她逐渐退至崖边,没有路了,横竖都是死,她绝对不要落在这群人手里。
她站在崖边,浑身都在发抖,无论如何都下不了那个死了一了百了的决定,剧烈的颤抖让她连站都站不稳,她死死扣着自己的掌心,刺痛从手心传来,可也转移不了心里的恐惧。
“跳吧,我们只要你的命,跳下去,还省得我们动手。”敌人在狞笑,看着已经落网的猎物。
突然,天边传来鹰唳,这种声音很独特,是柏家养的鹰,可三天前柏家灭门,所有的鹰都被捕杀了,怎还会有幸存?
甘棠听见这声音宛如天籁,有柏家的鹰,证明附近有柏家的人,她大声喊叫:“救命啊!快来救我!”
鹰隼落在了一个人影的手上,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脸,甘棠隐约辨认出这是个男人。只是他一直在那里冷冷地站着,毫无出手的迹象,甘棠继续喊道:“你是柏家的人?柏家以保护皇族为己任!速来救驾!”
周遭突然陷入一片死寂的平静,甘棠似乎听见了一声冷哼,追杀者突然大笑,仿佛听到一个笑话般嘲讽道:“柏家?那个被你们杀得干净的柏家?你知道为何我们如此轻而易举地入城?得感谢你们杀得好啊!只可惜你们没有杀干净,跑了个人。你的行踪,还是他给的。”
敌人指着边上的男人,鹰隼乖乖地立在他的肩膀上,宛如一座雕塑。至始至终,甘棠都不相信柏家叛国,一定是被人污蔑,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还想着柏家人来护驾?皇族把柏家杀了个精光,他还会去保护灭族的刽子手吗?他站在边上,一定是想看着召南的公主是怎样死在敌人的刀下的,死一个公主怎能解他心头的恨?他定是恨不得整个皇族给柏家陪葬。
甘棠不愿意落在敌人手里,沦为皇姐一样的玩物,到时候求死不得,不如直接跳下这高崖,死还死个清白。她是召南的公主,召南以女为尊,如果皇姐死了,她就是继位的储君,如今却要死在一群入侵者手里?
敌人手中的刀在夜色下泛着绝望的寒光,他们越发靠近,甘棠就离崖边更近一寸。
倏忽之间,一声鹰唳又起,眼前步步逼近的敌人突然集体倒地,连最后的惨叫都没有,他们凝固着临死前那得意的面孔,事情发展太快,甘棠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望向刚才那个男人站着的位置,那里早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