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因一向广行阴鸷,是位慈怀的神祇,对于女仙他向来都不曾落入第六意识的分别,只是美丑当前不过在他看来,是白昼里纷纶宛转的云虹与黑夜掩天的晦冥。
他不过认为女仙事事烦琐,过于尘相结情挂碍,遂是不大愿意接受莲笙长久的待在自己身边,他便将她带至辰霄馆,一方面为她寻找灵魄,其实心中所盼能说动觅天将她收留在侧,他自然乐得功成身退。
觅天也会扮得无辜,说自己结茅移居此处,就是为了翼绝外事,“你带来的人,为何硬塞给我?你好歹做了这几万年正统的上神,怎会做此等推诿扯皮之事?”
无因压压手,“你若不愿,就不要这样饶舌,我自是将人领回去便是。”
“这就是了嘛,咱们做神仙的总要有始有终。”觅天背着手像个世事洞明的老学究,在他面前踱来踱去,“再说,我瞧那仙子仙姿佚貌,颇有些清正的道骨,不如你将她收入门下做个女弟子,实在不行或与你做个随侍,时常陪你解闷也未尝不可。”
无因望向远方正立在珠帘玉泉下的莲笙,他轻蹙了下眉,“我天都峰向来不收女弟子,你是要我破例了?”
“无独有偶,能有一个便有两个,你们天都峰只就可以收下那女修罗,为何收不得莲笙?依我看,你们天都峰就此凑齐了一对儿姐妹花,也未尝不可嘛。”
“罗知熠的事情是有情由的,那是天帝与修罗王为两族通事而结其交好,为其开得的先例。”
“你也会说那是先例,你是先天元后集天地阴阳之华泽始化的灵胎,是东华帝君最为珍视的胞弟,而今你又颇为出息,凭一己之能他日又可承袭月天之位,此等身世这在天界极为殊胜,若你执意将莲笙收入门下,我看这三界哪个神仙会对你有所非议。”觅天的眼神里透着怜悯之情,灼灼望着立在远处的莲笙,“你看她,长得这样弱小,又生得如此春融腻玉,她失了灵魄二形时憨时傻的,若被哪个飞天夜叉钻了空子了,万一被噬了元神,依你之前所做一切岂不白费?”
觅天的话一语中的,虚无因渐渐醒悟了过来,只这顾虑的神情只稍须臾,寥寥一笑颇有深意,“你这话说得也不错,万年来才结得一株百回草,如今养在那丫头身上,旁人看她尚是秀色可餐,而在我眼里那就是满身的瑰材琦玉,我这上神虽作得久,也会偏私,又岂能容得旁人觊觎,自是要将她奉若珍宝与我好生为伴的。”
觅天合拢折扇,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照你的意思是答应收莲儿为徒了?”
“莲儿?”虚无因凝眉问他:“怎么?你才与她相识不过片刻,竟能如此熟络?”
觅天愣了一下,抿唇微笑,笑得有些涩然,“本君难得见到这样乖巧可人的小仙子嘛,一时恻隐,一时恻隐。”
“你是知道的,众神君向来知我不善与那迄小仙娥有任何瓜葛,如若将莲笙收入我门下,还是要做些表面文章,除非她隽逸出众,不然难抵悠悠众口。”
“这个好说。”觅天剑指,捻出一道阴阳太极的开印神咒,循龙涎溪而上,至东渡,依峰顶瞭望,满山冰花玉树迷漫耀眼。
莲笙站在龙涎溪下向远处眺望,天边有清潋的浮云正与峰顶相接,如同一面镜子苍壁悬空,绚烂之色曜映山间,时而水天澄朗,根本令人分不清遥接之处。
“如花云擎峰,幽艳夺目,如此景致好不绮丽啊。”莲笙转身,颇有兴致地喊道:“那峰顶上一闪一闪的是什么原故呀?”
觅天微微一笑,“此为白泽潭,是当年北帝座下神兽,它上达天文无所不通,知天下妖魅鬼神之事。多年前阿修罗王搅闹酆都,放出六洞鬼神九方妖魔,天帝召北帝,统神将天兵制御,白泽作《精怪图》奉予北帝,遂北帝依此图册造浑天玄鼎收复妖神,然阿修罗王一朝震怒便将白泽禁锢在这白泽潭中,自那时起北帝功成昇帝入中天,总极紫微之帝,然白泽虽有救护黎庶之功,但需经此一劫,待有缘人来解其封印,方可难满脱于天罗。”
莲笙偏头又问:“那么,它等来那位有缘人了吗?”
觅天扼腕长叹,摇了摇头,“或许,你可一试。”
“我?”莲笙稍稍迟疑,指了指自己。
觅天瞬间化为万丈青龙,擎天腾空熠赫盘立在莲笙面前。
莲笙见此,不禁向后退了退,迭连摆着手说:“不,不......上神!您太瞧得起我了,白泽是万乘之灵,与我尚无缘分......”
不待她把话说完,觅天迅速将她驮在背上,莲笙以保命的姿态紧紧抓住龙角,云空中她唔一声,“还,还还请上神......另、请、高、明——”
那声音回荡在云空中透着惶然,随着一声龙吟的振腾,消失在天际尽头。
觅天把她带进一个峻岭斜合的洞穴中,她脚下踩着潭口,上方有琉璃一样的屏障,光彩万丈,莲笙迟疑道:“上清玉脂?怎会在此出现?这不是老君造的法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