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玄不禁“啊”一声,恍然道:“是了,是了...九幽纥骨莲鼎是上界圣物,末学原该是要还回去的。”
“只是......”他掖起广袖踱了两步,露出愁容,“我家宫主特意嘱托,仙子下临冥界,我家宫主应做东主,一则不可让此地鬼精阴灵搅扰了仙子,二则末学已将神器交由宫主看顾,遂我家宫主派了末学前来特邀仙子前去。”
莲笙听到此处忽仄起头,“恕我失礼,你家宫主是?”
一提到他家宫主,南玄一脸的敬畏之情,“我家宫主溟夜玉女,乃太溟玄霖神君义女子,主掌冥界太虚太荒溟渤魔军。”
莲笙凝眉,想不到身为一个仙女子也可以统领如此庞大的魔军,况且她执掌的还是当年能征善战,威震于天界的精锐魔军,“我晓得,就是上次天族与修罗族大战之后归顺了的那一股魔军。”
“仙子即是晓得,那就省得末学饶舌了。”南玄抽出掖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莲笙凝澹失笑,“照你的意思,我是不去也得去了?”
南玄急得张口结舌,“仙子不要误会,亦无需忌惮,我家宫主诚意邀请,仙子去了自是晓得。”
“好,我去。”莲笙挽起青帔斗篷上的兜帽附在头上,“我倒要瞧瞧你家宫主拿着神器不放,偏我去了她才肯罢手?我倒是很是好奇,你们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此处以北就是三界闻名的鬼市金阙,上有十洞六宫,二千六百里,周回三万里。
群山叠嶂巍峨,云云重殿华阙,六天邪气争噬氤氲,鬼炁衮衮烟烧张天。
他二人步行十余里,终见宫宇巧丽下的边缘堤岸,两面街衢虽是宏阔,但鬼市商贾流动稀少,只有鬼魅,妖精四处游荡,看上去不算繁盛似乎很有些凄凉。
但偶有临街几处屋蓬竟见凡界修士出入其中。
莲笙一步三回头地忖想,“今朝凡界有大法会,又有菩萨临坛渡化众生,如此百年一遇的大好时机,如此街市鬼烟稀少,自然都去赶着普斋去了。只是,怎的鬼市竟还有凡界修士出入呢?”她心里揣着疑问,不假思索地念叨了出来。
南玄在一旁为她解释:“这个自然,鬼市金阙不仅仅只有鬼众,还有鬼差、灵司、冥界三官巡守,故以大法师、捉妖师、修士等各类人物出现在此地,也算是十分正常的一桩事情了,诸如一些妖怪、妖精之流的出现,也是稀松平常的。”
“鬼市设于冥界,绝对不是凡人该来之地,那些法师、修士随意出入冥界,难道就没有此处地仙管束吗?”
“有是有的,鬼市对于凡界来说就是修道者的黑市,如果他们想出现在此地,相当于自己就是一个行走的商品,他们身上揣满阳寿,还自带替死肉身,三魂七魄也能够用来修炼,不过大凡这些天师、修士能踏足鬼市的,一则有大神通,自带上方仙护体;二则大多已是修得了半仙之身,他们往来于此亦不过是只为在凡界替人禳解消灾,修积一些阴德,行一行降妖捉怪之本,不过是普世渡人罢了。”
她二人说话间,又走了几里远,不妨见到面目狰狞的鬼卒手拿钢叉押解着几千人,逗留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官署外面。
那些罪人无助地垂着头,纷纷都被剥去了上衣,反绑着一双手,成排连纵的被绳子狠狠勒起,纽在绳子上形成一股串联。
阶墀有位冥官,坐在南面的紫檀桌案前朱批,胥吏拿着薄册高声点名。
下有鬼卒逐一量其罪人的精壮,捡敛肥瘦,如同凡界的屠宰市场,贩卖猪羊牛狗一般的作为。
莲笙心里矍然一惊,“道友,这些都是什么人?”
南玄见了也不禁喟然,“咱们如今走到了北鄷鬼魔所管辖的昭罪宫,修罗魔众专拿凡界中曾做了五逆十恶、污糟了妇人与掠杀幼童的罪人,和一些人心不古极恶的罪人作为粮食吸食享用。西方梵境的如来佛祖运用大神力,才使得修罗王与魔宗畏惧屈服,如此终得三界一安然太平。然而修罗界、魔界部族繁多,或有回头是岸归顺从善的,也有反叛不服上教佛恩的,如此繁复庞杂亦是没了定数。”
眼前凡界待罪鬼众呜咽不止,他一壁走,一壁扫了扫襟袖上冥阴之地朔起的恶沙,“三界都说自上古以来,众修罗魔众吃人,如同凡界之人好吃禽畜,如若人心从善,断食禽畜,修罗魔众便就不再食人。”
莲笙听后摊摊手,无奈道:“如此便难了,我少时曾见于凡界坐化了大和尚同我点化,如若世间无畜类,凡界须人不做恶,凡界之人总认为禽畜如同草木五谷一般,都是席面上的一道菜罢了,谁晓得草木虽亦有情,但灵魄并无'肉'体束缚,人若食草木尚可随意游走附着于其他草木,然而禽畜便没有这样的神通,只得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