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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楚军在大清的腹地征战厮杀。
羊倌和巴特玛璪也在……征战厮杀。
像是一团干柴,和一团烈火,一点就着。
烈火烧在心里,巴特玛璪不想再回皇宫当什么形单影只的‘淑妃’,她已经快四十岁了,这一辈子都在为族人付出,得到的只有一个冰冷空旷的宫牢。
更能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的,是羊倌那一声一声‘臭婆娘’,以及夜色中那一句一句大胆的对话。
“嘻,老子弄了皇太极的女人,多尔衮的丈母娘……你们建奴可真乱。”
“我不是建奴,我是蒙古人。我也不是皇太极的女人,我是你的女人……”
怀揣着这些心事,巴特玛璪老老实实坐在那盯着羊倌。
许久,这个精干的汉子观察完外面,一双灵活的大手掌伸出去将窗户关了个严实。
巴特玛璪便马上站起来,走到羊倌身前……
“嘿,你个臭婆娘,一天到晚的。走开!老子现在要出门了。”
巴特玛璪便缩了缩脑袋,跟在他身后。
羊倌又骂了一声,道:“跟着就跟着吧,我们去卖个宅子,但你他娘的把脸遮一遮啊。”
女人听了要买宅子,一颗心便热切起来,忙扯了一张布将自己的脸包上。
到另一间客房叫上两个属下,一行四人便往盛京城逛去。
对于羊倌而言,跟着侯爷到辽东,他除了在卢龙卫拿下一个千户,完全可以算是寸功未立。
因为战场厮杀本就不是他的强项。
他所擅长的还是混水摸鱼。
他这次入盛京带的两人一个叫刘福,一个叫侯火,都是比较机灵的士卒,是从护卫军中挑出来的斥候,没有关宁铁骑那么强壮,当细作却也合适。
他们跟着巴特玛璪学了一阵子满语,又了解了满州各种习俗。如今已活脱脱是一派清民的作派。
一行人出了门也不再谈论什么,只是好整以暇的在盛京城中走着。
这地方满人地位超然,他们也不敢到内城,只在汉民多的地方看宅子,现在既租了客房,倒也不急着定下来,时不时便找个茶馆酒肆坐下来听人闲聊。
“剃辫阎王水淹了辽阳城……我妻弟就是从辽阳左近过来的,说是那景象,惨不忍睹啊。”
“你们说,那一场洪水得死多少人?”
“加上百姓,得死了快十万人吧?淹死多少人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洪水过后得饿死不少人,回头再来一场瘟疫,不好办呐。”
“嘘,少议论这些……”
羊倌难得遇到几个有见识的,听他们不说了,拿起一碟小菜、一壶小酒便凑过去,笑道:“还有这样的事,几个哥哥再说说……”
“我听说,郑亲王、英亲王、豫亲王当时可都在辽阳,如何了?”
“还能如何?大水压下来,当先要保的还不是这些贵人们?郑亲王年岁大了,一场大病还没缓过来,这还算好了……英亲王那叫一个惨,听说啊,他本就断了双腿,被水一泡,浑身都是烂肉,生不如死……”
“噤声噤声,贵人的事是我们能议论的?”
羊倌拿自己的酒给几人倒满,笑嘻嘻道:“我不过是好奇,出了这酒肆谁认得谁?贵人们可回盛京了?”
“没呢,郑亲王、英亲王还在辽阳养病,豫亲王继续围剿南蛮子,估计这场祸乱也快平定了……”
羊倌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这南蛮子太可恶,害我丢了不少货。几个漂亮的奴才也丢了,只剩这个丑婆娘,可恶。”
“这年头,能留得一条命便知足罢。”
羊倌不露声色,又问道:“这么说,皇上还回来吗?”
“哪能啊?这马上要打下南蛮子的京城了。”
“就是说,你看这几日以来,盛京城多平静,老实说,我备了一笔银子,只等大军得胜归来,淘一些好东西,再买两个美婢……”
“嘿,有眼光,劫了楚朝,他们又带些不少好东西回来。那些人抢得盆满钵满,多少东西随便开个价便卖了,老实说,我也备了一笔银子……”
羊倌离开酒肆回到客房,一张脸便黑下来。
“老子去他娘的!这些楚奸倒过得有滋有味……”
刘福与侯火也是气忿不已,三人压着声音骂了几句。
骂归骂,羊倌心中却是暗暗盘算。
——也不知这盛京如今是何人在主事,竟治理得井井有条,本以为军民都盼着皇太极回来,没想到却是上下一心,还要拿下楚京……
他再次推开窗户,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愈发感到头痛。
下一刻,有欢呼声远远传来。
羊倌探出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同一时间。
蓟镇,耿当手中的刀落在地上,放声大哭。泪水混着血迹流进他脸上的伤痕里……
京城,王珍手一抖,手中的信报便落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宣府,唐芊芊站在城关上,柳眉一皱,缓缓道:“不可能,这必是奴酋的伎俩。”
“我不管可能不可能。”唐节大步跃下城头,提槊上马,大喝道:“将士们,随我速取居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