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里又不是少林寺、和尚都会武功。
刀劈下。
“砰!”
王笑开了一铳,一名大汉栽倒下去。
剩下的九名大汉转身向王笑这边杀来。
“他们的刀淬了毒!”耿当转头看了一眼地上侍卫的尸体,大喊道。
“走!到寺庙外……”
张嫂故作害怕地缩在王珰后面。
事实上,王珰比她要害怕得多,整个人几乎已经缩成一团。
张嫂目光扫去,并未在刺客中发现弥尔达的身影。
——那就不急,看来弥尔达也知道王笑不好对付,因此留了一手。
张嫂捏着手中的银针,只等双方打到差不多了,她再出手将王笑劫走……
侍卫们护着王笑出了禅室,一路上不停有侍卫倒下,不时有杀手向这边杀来,王笑却依旧很镇定。
镇定到让张嫂觉得他是有备而来。
一路都能看到和尚的尸体,王珰吓得不轻,脚一软便摔倒在地,张嫂无奈,只好提起他跟上王笑。
终于,一行人逃出梵呗寺大门。
张嫂打量了一眼,发现王笑身边只剩五名护卫,而对面的杀手还剩三十余人。她盘算着等着五名护卫一死,自己该如何掠走王笑……
她抬起头,看到一棵大树上树叶晃动,想必是塔娜躲在里面接应自己。
任务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张嫂有些紧张起来,捉在王珰后颈的手下意识地一捏,疼得王珰哇哇大叫。
下一刻,王笑一挥手,树林间箭雨倏然袭下,向他们身后追来的杀手们射过去。
惨叫声接连响起。
张嫂离得近,隐约听到王笑轻笑了一句。
“呵,大清的巴图鲁们……”
张嫂低着头,心中盘算着……眼下只有五个护卫,要不要劫走他?
接着,她看到那个名叫江随的官员目光向这边扫了一眼,又不敢妄动。
——该死!
树林间一队百余人的侍卫冲出来,向杀手们砍杀过去,不多时,场上的杀手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张嫂这才反应过来,王笑早有布置,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后怕……但好在自己还没暴露。
王笑今日来鱼山,目的有很多,比如拿了梵呗寺的田产、挖出潜藏在山东的建奴细作、顺便陪唐芊芊游山玩水……
除了斋饭不太让人满意,大部分目的还是达到了。当然,也有些波折,比如建奴细作凶残地把梵呗寺屠了大半,这也是他没料到的。
“本来只是想来抢劫田产,现在真悟和尚死了,就很麻烦。”王笑叹息一声。
唐芊芊对此不以为意,道:“只能把那个真净推出来了,只怕他还不如真悟那个俗人好对付。”
“是啊。”王笑转头看着,叹道:“死了不少人唉,这次建奴的细作该挖得差不多了吧?”
“人数对上了。”唐芊芊道:“顶多还有几个漏网之鱼。但师父说过这群人的首领弥尔达‘有些手段’,还是要审审看弥尔达死了没……”
两人一路说着话、重新回到佛堂,只见堂中满地的尸体,真净还是盘膝坐在那。
“真净大师,你师弟死了,往后你来当方丈……我只有两点要求,一是出面支持我分寺院田地给贫农;二是做个见证,真悟是建奴细作杀的。”
王笑随口说着,走到真净身后,又道:“不答应的话,我杀了你整个寺庙。”
见真净不答,他伸手一拍,坐在那的真净便缓缓倒下去,竟是已经死了。
王笑皱了皱眉,有些苦烦起来。
“这寺院没有别的德高望重的和尚了?”
“没有了。”唐芊芊道:“如此一来,旁人只会以为是你夺田杀人,名声怕是要毁了。”
“算了,也无所谓。”王笑道:“就让他们觉得这梵呗寺是我屠的好了。也许接下来办事还更方便……”
话到这里,吴培快步过来,低声道:“国公爷,刘中砥来了。”
“哦?来得倒是很快……”
明面上看,吴培是巡抚、刘中砥只是推官,此时吴培的反应就显得太过重视。但孔家在山东经营一千八百年,根深蒂固……换言之,权力并不看官职高低,看人脉背景。
另外,王笑也觉得权力不看官职高低。
吴培道:“孔家这种大家族,向来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刘中砥急忙忙地跑来,应该是为了投靠国公爷……想来东阿县的田地他会献出来。”
“不够。”
“国公?”
“东阿县的不够,我要他们在山东所有的田。”
随着这一句话,王笑走出梵呗寺。
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官员领着一群衙役官兵,在自己前面跪下。
“下官救驾来迟,请国公恕罪!”
刘中砥,字德昂,时年二十七岁,生得相貌堂堂,延光十四年二甲进士及第,时任兖州推官。确实说得上是青年才俊,很好的女婿人选,当然,孔胤植是衍圣公,能挑到好女婿并不稀奇。
“刘大人请起……”
曲阜。
曲阜知县孔贞堪在上首坐着,道:“德昂去东阿县了?”
孔贞堪时年四十二岁,论辈分,他是当今衍圣公孔胤植的叔辈。
“去了,想必此时已经见到那王笑了。”
答话的叫孔兴弼,时年二十三岁,辈分是衍圣公孔胤植的子侄辈。
孔兴弼有个举人功名在身上,如今在尼山书院任学录,本打算过两年去考个进士,没想到京城却丢了。
“依我说,王笑要田地,给他便是了。”孔贞堪道,“这边给了他田地,回头再去买、再去占,便当是花银子保平安,有何不可?”
“叔爷想得简单了。”孔兴弼应道:“依侄孙看,王笑此人,野心极大。不是善与之辈。”
“不是善与之辈?还有人敢动我们孔家不成。”孔贞堪抚了抚长须,叹道:“去年,吴阎王过归德府,我派人去请见,告诉他衍圣公供奉他大瑞皇帝,又献了两千两银子。你知道怎么办吗?”
他问完,自顾自答道:“连吴阎王这样的粗鄙草莽,都知道我们孔家动不得。他回信给我啊,‘天下可以易主,衍圣公世系雷打不动’,呵,王笑再凶残,还能比得上吴阎王否?”
孔兴弼笑了一笑,道:“王笑要分田,叔爷该知道吧?”
“知道,那又如何?等他碰了壁,自然会回头。”
“侄孙也是这么和四姐夫说的。”孔兴弼道:“我们孔家,可以成为让王笑碰头的‘壁’,但可不会成为帮他分田的刀。”
孔贞堪惊道:“怎么?你们敢去惹王笑?”
“不是我们要惹王笑,而是他想当我们‘杀鸡儆猴’。”孔兴弼道:“要分田,他第一个动的就是四姐夫,为什么?为的还是看我们孔家的反应,说明他就是冲着我们孔家来的。这个人,眼里死盯着的,是我们孔家的家业。”
“所以呢?”
“叔爷啊,世道乱了。瑞朝、楚朝、清朝,甚至四川搞得厉害的张献忠,我们孔家不在乎谁取了天下,反正不管谁坐了江山,也离不开我们孔家的支持。所以,我们谁都可以投诚,这天下各方势力当中,也都有我们孔家的人。
世家大族,要想长长久久地生存下去,鸡蛋就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但,眼下这时局,有一个篮子它就是放不了我们的蛋。”
孔贞堪一愣,喃喃道:“你是说王笑和齐王这个篮子?”
“是啊。”孔兴弼好整以暇道:“一千八百年来,三国两晋南北朝的乱世,甚至金人、蒙古人,所有篮子都能装我们孔家的蛋,为什么?他们要我们的名声,我们能帮他们稳定天下。但,王笑不同,他是要杀‘杀鸡取卵’,他盯住的是我们孔家的家业……事情不是这么做的,他不对。”
“这是……家主的意思?”
“不错。”孔兴弼缓缓道:“南京朝廷、瑞朝,宗伯都打点好了。不久前,北面的清军攻到了蓟镇,那边的睿亲王也派人联系了宗伯……换言之,这天下是谁的,孔家都能屹立不倒。一千八百年的传承,绝不能在我们手上断掉。”
“所以呢?”
“睿亲王提了一个要求,宗伯一直在犹豫。”孔兴弼道:“但王笑既然先翻了脸,那便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话到这里,他眼睛一眯,冷咧咧吐出一个字。
“杀!”
鱼山。
“刘大人请起……”王笑站在刘中砥身前道。
张嫂眼睛一眯,忽然发现那刘中砥身后有个随从看起来颇为眼熟。
——弥尔达?
张嫂一惊,暗道不好。
下一刻,弥尔达忽然一抬手。
“嗖!”
一支弩倏然射向王笑。
只隔着短短的距离,显然是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