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好啊,也不枉母亲疼你一场。”冰轮淡淡一笑,忽又皱了眉:“只是你都不封他为太上皇,又如何追封母亲?”
霍凛道:“等他死了,我自然也会追封他为皇帝的,这件事相信没人敢多置嘴的。”
他心中石头放下,轻松不少,面上逐渐露出笑容,跟冰轮喝茶闲聊了一会,方起身回长乐宫。高贤进来,一边看着宫女们收拾茶杯糕点,一边暗自思量,慢慢挨近冰轮,道:“主子,后宫这两日日人心惶惶,还不知道宸主子怎么样了。”
冰轮默然,过得片刻,轻声道:“我明日过去看看。”
暖阁里山茶、牡丹仍灼灼盛放,犹如春景,可是气氛冷冷清清,比往常来时是大相迥异了。
莲真泥雕木塑一般,坐在那里一动未动,恍若不觉有人进来,冰轮站立片刻,叹道:“我实在不知要怎么跟你说这件事。”
“所以你就什么也不说?”她脸色苍白如冷月,声音轻得像是呓语:“为什么?”
冰轮道:“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放下权力,跟你好好过日子么?如今我总是放下了。”
“为什么?”莲真仍是轻声重复,目光终于移到她的脸上:“你不是已经为她报了仇了吗?”
冰轮心里一震,道:“你。。。。。。”随即紧紧闭住了嘴巴。
“她死得的确很冤,也的确很惨,你一心要为她报仇,绝没有人会说你不应该。”莲真的身子开始轻轻发抖,沙哑着嗓子道:“可是她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为什么要伤及累及那么多无辜的人?你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刃,慢慢划过她的心脏,冰轮一言不发,可是眼神却渐渐变得阴沉。
“我做很多事情,都不为着自己快不快活,只为着自己想不想做。”她说着她从前说过的话,凄然道:“你想做的,无非是报仇,无非是杀人,自然没有快乐可言,这就是你人生的唯一目的,这就是你生命的全部意义,是不是?”她身子抖得更厉害,眼中终于流下泪来:“你一心一意只想着这件事,你有没有替其他人想过?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是不是要拿天下人都替她陪葬了,你才会甘心?!”
冰轮抿着嘴唇,忍耐良久,道:“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件事。”
莲真珠泪莹然:“我以为你仅仅只是想报仇,没想到你联合你弟弟,竟然还要夺了煦儿的天下。”
“夺他的天下?他家的天下当初是怎么来的?不也是从别人家手里抢的吗?天下无谓正统,强者居之,弱者失之,自古以来不都如此吗?!”冰轮忍无可忍,出言反驳,但见她心伤魂失的样子,又不禁心疼,想了想,语气和软下来:“莲真,你以为我带你去朝阳门,只是为了哄你开心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对错,没有什么好坏,唯有输和赢两字。”
她慢慢走到她身边,伸手抚摸她的秀发,柔声道:“从今而后,我们都是真正的自由身了,你想过的生活,都能变为现实,我会陪伴在你左右,从早到晚—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莲真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木然道:“煦儿现在在哪里?”
冰轮神色微微一僵,语气从容如常:“他被降为鲁王,已经搬入鲁王府了。”
莲真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她:“也好,做个闲散王爷,安享一世荣华富贵,那也不错,对不对?”她知道自汉魏之后,禅让之君无一善终,心中已深深为宗煦忧心恐惧,故有此一问。
冰轮不愿意正面回答,淡淡的道:“那是他的事情。”
“新帝登基,我们这些人自然很快要搬出皇宫。”莲真缓缓的道:“我不放心煦儿,想搬去他那里照顾他。”
“不。”冰轮一怔,语气不容置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你只能跟我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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