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绵偷偷看了一眼大魔头的神情,无悲无喜,平静冷淡的仿佛在看一截木头,而不是他的妹妹。到底是情绪隐藏的深,还是真的没有感觉了?顾绵很难判断,因为她没有活过千年的岁月。
试想若是过个千年以后,有机会能再见到她的生身父母,她是否还会记得都不一定。毕竟这刚十六年,若没有那日那诡异的灰雾幻化,她连亲生父亲的容貌都记不起来了。
这刚十六年啊,相比谢安的千年,弹指一挥间,顾绵忽然就有些能理解他此刻的情绪了。
谢安真实的内心情绪并非是毫无波澜的,只不过他鲜少将情绪体现在脸上。
按这幻镜的时间来算,无暇躺在这里已经五年了,可在外面的世界,谢安早已几百年未曾见过她。
那是他闭关最久的一次,当他打破坍塌的洞口,拨开枯草走出去时已是百年之后,天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灵气充足,更适合修行。皇族势弱,世间各大修仙门派已经兴起,天地间四处可见御剑飞行之人。
白龙山被一个名叫燎墓的门派所占据,施家拓建的冰墓也被据为己有,其内存放的无暇尸身惨被抛入山崖之下,与数百具存放于白龙山的尸首丢在一处,腐烂消亡,尸骨难寻。
谢安仍然记得那时他跳下悬崖,在数不清的骨骸之中寻找无暇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纵使他的妹妹早已经是一具尸体,可那也是他细心呵护了百年的,就这么被人起出墓室,抛尸荒野……
他的愤怒空前高涨,一夜血洗了燎墓门派数千名弟子,将他们从当时鼎盛的四大仙门之中直接除名。
侥幸逃出去的燎墓弟子将他描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也确实如此,他一怒入魔,杀红了眼,那些自诩正义之士前来讨伐他,皆死在他的雷鸣剑下,不留活口,他成了当时仙门的噩梦。
多少个午夜失眠时,谢安在脑海中无数次的勾画亲人的容貌,可是想的次数越多,反而越发记不清,想不起来,他就更加愤怒,谁若是那个节骨眼遇见他,只能自认倒霉。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谢安取出三根香点燃,递给顾绵,自己又点燃了三根,拉着她对着冰棺三拜,插香。
顾绵跟着照做,然后便见谢安将冰棺的盖子恢复原位,全程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离去。
顾绵一愣,不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和妹妹讲吗?一天一夜都说不完的那种,怎么这一个字还没说就走了?难道因为她在这,不方便开口?
顾绵想问要不她还是避嫌吧,谢安却已经当先一步离开了冰室。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不止,全程快马加鞭,谢安不善言表,但通过这骑行的速度也看得出他心情是不太好的。
施二姑娘到底是个娇滴滴的闺秀,骑着那同样娟秀莲步款款的小棕马越跑越落后,完全追不上的。
顾绵看她急的一个劲儿甩鞭子,怕她因此坠马可如何是好,好心的放慢速度陪着她。奈何施二姑娘根本不稀罕,看她只会翻白眼。
到最后谢安一行人都已经跑没影了,眼看是真的追不上,施雨岚才放弃。
她平日从来没骑这么快过,颠的屁股都快两半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揉,两腿内侧也磨的生疼,干脆翻身下马步行。
转眼看那叶姓女子还坐在马上,速度很慢的跟在她的身边,优哉游哉的望着天边的云彩,一副惬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