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村坟地,愣是跑了许久。
身后土堆已经完全散开,很多尸骨半边身体都爬了起来,一眼看过去,十分夸张。
原本好像深不见头的树林,忽然透出点光亮。
席乐惊讶:“出来了。”
鲁东海和余明也是松了口气,但是抬头看到眼前场景的时候,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出发时是上午,现在却已经临近天黑。
“天要黑了,再迟就不安全了。”鲁东海神色凝重,吐出一口气:“上山吧。”
这座被村民敬畏的山上,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故啊。
原本应该郁郁葱葱的一座山,现在他们肉眼看过去就是黑色的浓雾,压根看不到什么山路。
“虽然看上去不太好,但应该是没找错地方了。”余明露出一个笑容,“东海哥。”
浑浊不堪的水一直从上游流下来,穿过树林,最终流向了后面破败的的村庄。
“这里的水不是一般的浑浊。”席乐低头。
“不干净。”殷白鹤说。
为什么不干净,天太黑了,席乐看不清楚,只是觉得肯定有原因,大概是上游有东西。
徐小圆问:“阿芳为什么不在树林里把我们弄死?”
她问出来没人回答,又闭上嘴。
“一开始我们就被跟着。”殷白鹤说,放慢了语速:“但是到坟地那的时候就没有了。”
席乐若有所思。
鲁东海问:“没有了?”
殷白鹤唇角勾了下,“可能害怕吧。”
害怕什么?
山神?
鲁东海自觉自己不够聪明,没听懂。
摸黑上山是一件难事,还好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就像当初他们刚进村子里的天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阴冷席卷全身。
席乐拢了拢衣服,他还是怕冷的,再一抬头,殷白鹤已经走在了自己前面,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他咕哝着问。
殷白鹤回头,将手指放在唇上。
席乐噤声,歪头从他的身侧看向前面,那是一个山洞,洞口漆黑,像是血盆大口。
他们到地方了。
在洞口深处,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阿芳。”殷白鹤叫了声。
两个字一出口,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鲁东海和余明更是头皮发麻,杀了那么多人的阿芳能是善茬吗,恐怕下一秒就会杀了他们。
前方的黑影很瘦小,在昏暗的天色下更是看不清,直到它转过身,借着最后一点光线,所有人都模糊地看到了大概。
席乐也不确定了。
这个是阿芳吗?怎么这么小?
一个成年人为什么会像个孩子大小?
徐小圆从头到尾都捂着自己的嘴,心跳如鼓,呼吸出来的声音都带着“嗬嗬”声。
一阵阴风刮过来,席乐都没反应过来,就僵住了,他从没觉得这么冷过,甚至鼻尖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腐烂、腥臭融合在一起。
他要死了吗?
死在最后要离开的时候……
席乐不是个等死的性格,脑海中无数思绪闪过,手抬起来,碰到了阿芳,人皮下连着骨头,一点肉都摸不到,尖锐地刺手。
他艰难开口:“你……丈夫在山……”
“他在山下!”
几乎是同时,一道清音补完了他的话。
凄厉的叫声猛地响起,席乐就感觉自己的桎梏瞬间消失,他脱了力一样地坐倒在地上。
他眼前晕得厉害,捂着脖子咳了两声。
“席乐,你没事吧?”鲁东海挥了挥手。
刚才那场景可把他们吓坏了。
没有多久,山下遍传来尖锐的叫声,不是一声,而是两种声音,交错着,一个是愤怒,一个是害怕。
鲁东海和余明一脸茫然。
“没事。”席乐说,“趁阿芳去找她丈夫算账,我们先找镜子。”
他往旁边摸到一只手,借着力道站了起来,“树林里那个杀了王林的应该是阿芳的丈夫。”
他们猜错了。
人不全是阿芳杀的。
席乐这才发现扶着自己的是殷白鹤,对他笑了一下,“刚刚……谢谢你了。”
“不客气。”殷白鹤挑眉。
“到……到底怎么回事?”徐小圆问。
这个洞穴并不大,但是天太黑,摸索着找镜子实在不方便,几个人挤在一起。
“我们第一回从坟地离开后见到的是阿芳,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一切都是阿芳做的,实际上并不是。”
“阿芳丈夫大概是淹死的,所以之前我们上山时经过的河水才会那么浑浊,张进应该也是他杀的。”
“他刚才跟着我们,不敢过来就是因为阿芳在这边,他害怕被阿芳发现,被她抓到。”
席乐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余明跟着问:“那阿芳怎么死的?”
“饿死的。”殷白鹤言简意赅。
席乐嗯了声:“她很瘦,皮包骨头。”
后山除了祭山神时有祭品可以吃以外,没有别的东西,祭山神每年才只有一次,一个人没法撑过一年的。
“找到镜子了!”
这个山洞的位置很好,借着月色透进来的一点微光,一面有点古色的梳妆镜映入几人眼中。
“她回来了。”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大家回头就看到了阿芳的身影,她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身体变大许多,肿胀难看。
一个男人丑陋的面孔在她身上扭曲哀嚎着。
阿芳从一个瘦小骨架忽然变成了此刻的怪物模样。
席乐也没想到这么快,看来阿芳的丈夫做人不行,做鬼也是个不行的,居然才支撑这么点时间就被她融合到身体里了。
徐小圆腿都吓软了,直接爬到了镜子面前,立刻翻开原本小巧的梳妆镜变成了巴掌大的随身小圆镜。
镜面是一团黑色的,如流沙。
而在席乐的眼里,原本背面还能看到是梳妆镜,等翻过来时,他就看到变成了自家洗手间的镜子。
难怪殷白鹤说看到就能认出来。
席乐手一碰到黑色的镜面,就被吸了进去,转眼间再睁眼,已经再度出现了自家的洗手间里。
他回来了。
镜子中,席乐看到了阿芳出现,仿佛要冲出镜子,最后硬生生地被隔在了里面。
他摸了摸脖子,还有点疼。
“不知道他们出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