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阴影在房间中蠢蠢欲动。
魔尊道:“他们得不到你,就会想方设法抹黑侮辱你。就像他们除不了魔,就将我说成是这世上最邪恶的魔物,好似这世间所有罪孽,都因我而生,由我而起。”
叶云澜看着他漠然不在意的表情,忽然不知这些年来,他承受了多少责骂诅咒。当年自己孤身赴仙舟失踪,而随之入魔的沈殊,又?会?被世人如何?看待?
薛长老焦急的呼喊还在门外不断响起。
窗外雷雨声喧嚣。
魔尊站起身,对他道。
“师尊且好好在此休息,我很快便回来。”
他拿起桌边修罗剑。
那暗红的剑刃仿佛流淌着鲜血,沉积着无?数怨气。
叶云澜忽然感觉到心中有些不安。
然而大门敞开,风声呼啸。
魔尊已经不见踪影。
……
流明山。
“你终于来了。”陈微远微笑着看着眼前之人,对方金色的眼眸教他目光有些难以转移的专注。
得到了凰骨涅槃的叶云澜,或许便该是他这般模样。
或许比他更强大,也更加完美。
叶悬光拿着妖皇剑,站在山崖边。他身上还穿着太子朝服,分明匆匆而至。凌厉金眸遥望着远处魔宫,一种同源的血脉气息令他血流涌动。
自从当年叶云澜被抽去血脉之后,他就再没有在他的亲弟身上感受过?这样的气息。
似乎感觉到亲近的气息,妖皇剑也发出几声低鸣。
叶悬光道:“我弟……叶道友而今如何?了。”
他在十年前西洲统一之战中受了重伤,闭关至如今依然伤势未愈,却在闭关之处受到了陈微远传来的消息,方知三十多年前自己消失的弟弟原来没有死亡,而是被魔尊藏在魔宫之中,而今还被其娶为道侣。
于是匆匆出关,要御剑前来。
叶帝对此大发雷霆。
曜日皇宫阵法对他开启,然而他早已不是当年强行晋升蜕凡根基不稳的自己,即便伤势未愈,也强行破阵,赶来此地。
也因此,他与叶帝已经彻底撕破脸面。
陈微远道:“魔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天下之间,不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么?何?需我再多说。”
叶悬光面上有些许铁青之色。
陈微远叹口气。
“我们都已来迟了。”
叶悬光:“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我要救他出来。”
“魔宫有着九重大阵相护,魔尊则是万劫不死之身,凭你一人,如何?救出?”陈微远淡淡微笑。
叶悬光:“你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
陈微远道:“我需要已太古魔骨布下?阵法,然而魔骨之上冤孽深重,若无强大血脉之力相护,便会被侵染失却神志。若是以前,我尚且还能担当此任,而今却已经不能。”
叶悬光看着他残缺半截的身体,微微皱眉,“你要我当主阵之人?”
陈微远拿出手中黑匣。
“而今只有你能够担当此任。”
叶悬光:“那又由谁来破魔宫大阵?”
陈微远视线掠过?他,看向东边。
“人已经来了。”
便见到数艘巨大的飞舟从魔域昏沉的天边飞来。
比飞舟更快,是一道白衣身影。
一道凛冽剑光轰然劈砍在魔宫大阵之上。
轰隆——!
巨大的声响淹没四?野,可怖的力量散开,吹得两人衣袖翻飞。
“天宗宗主?”叶悬光道。
陈微远用手支着下?颚,眼皮半阖,淡笑点点头。
这是这个表情,当年在他清俊面庞之上看着颇为赏心悦目,但是如今面黄肌瘦的模样,便只让人感觉到奸滑猥琐。
而那数艘飞舟在距离魔宫数十里远之地便被同样到来的魔门弟子赶来的飞舟所拦截。
从流明山上视线,可以见到无数道门修士从飞舟上蜂拥而出,与赶来的魔门弟子碰撞在一起。
一时之间喊杀之声震动,各式法宝和灵气流光闪烁。
正魔两道大战开启了。
血光蔓延整片天空。
而正在劈砍魔宫大阵的剑意未停,狂沙席卷,碎石四溅。
魔域弟子本就是匆忙前来组织,又?无?一个领袖主持,正是一盘散沙,竟被聚集的道门弟子逼得节节败退。
道门弟子们乘胜而追,一路逼近魔宫十里之外。
有人躲在人群之中怒吼道。
“什么魔域至尊,不过?缩头乌龟,只会龟缩于阵法之中不敢出来!先是忘恩负义背叛宗门,又?强娶逼迫自己师尊,世间怎容得你这样的畜生逍遥!”
与他们对敌的各个魔域弟子听着这样话语冷汗涔涔,世间其他各处流传的魔尊传闻大多是虚言,却唯有魔域之中的他们,切切实实感知过那尊人物的可怖。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冒犯魔尊。
忽然,那个躲在人群里怒吼的修士消失了声音,仿佛戛然而止的琴弦。
众人悚然朝他望了过?去,发觉那修士被自己的影子掐住了脖颈,旁边有修士试图想去救他,却没有料到连自己的影子都产生了异变,将自己脖颈给缠绕住。
众人见状都没有再敢动。
眼见着那个修士脸色发青,不过?片刻,竟是活活被勒死在众人面前。
死后他的影子居然还没有消失,而是把他的尸体包裹了起来,蠕动着把他的血肉嚼碎,然后一寸一寸吞噬殆尽。
这场面属实惊悚,不少初次见识这样恐怖场景的年轻修士只觉胃部翻涌,双腿颤颤。
忽然风中飘来一阵幽深诡谲的寒意。
而漫天飞舞狂沙骤停。
魔宫原本紧闭的大门已经无声无息打开。
有人拿着魔剑走了出来。
那个人一身玄袍,眼眸殷红似血,望之便如坠炼狱。
他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团惊心动魄的浓墨,周围所有黑暗都凝聚在他身上,在他手中的剑里。
“太吵了。”他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