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准备得十分丰盛,外酥里嫩的五香熏鱼、软糯可口的红烧狮子头、家常味道的肉末茄子、凉拌百叶肚,外加清炒的笋尖和几样时蔬,配上酥香千层饼和珍菌汤,很合傅煜的胃口。
他?劳累奔波了整日,晌午时随便凑合垫肚子,傍晚也没吃,对着满桌美食,脸色稍霁。
待得饭罢,那股因沈氏生事、魏天泽背叛而生的郁郁之气也消散了许多。阴沉的神情转为和缓,傅煜扶着腿脚不便的攸桐到?侧间?坐下?,趁着丫鬟仆妇们备水铺床的间?隙,将杜双溪叫到?了跟前?,细问那画像的事。
杜双溪在?傅家待了数月,跟攸桐处得十分融洽,已定了主意跟随在?侧。
见傅煜问得郑重?,攸桐又神色稍肃,便将画像的事如实回禀。
傅煜因又问道:“关于那位楚氏,还有旁的事吗?”
杜双溪摸不准他?想问的是哪方面,便瞧向攸桐。
攸桐便提醒道:“譬如她从前?是否受宠、是否生过儿女。”
“据府里仆妇私下?议论,她刚入府时很受宠爱,不过那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西平王刚得爵位那会儿。”杜双溪虽在?西平王府上,对内宅的事却甚少?留心,思索了片刻,才将那时听过的点滴忆起,续道:“她的出身倒是不错,听说是县令家的小?姐,原本定了亲,却被西平王强行?娶到?府里,进府就封了侧妃。没两?年?就生了儿子,只是那孩子四?五岁时夭折了。那之后,没再有过孩子。”
攸桐瞥了傅煜一眼,见那位眸色稍紧,接着又问:“魏建待她如何?”
“最?初很好,后来……据说是不太得宠,连侧妃的位子都没了,跟寻常姬妾一般。西平王身边的女人极多,大多是受宠几个月便遭冷落,或是转手送给旁人,或是给些银钱打发?了,能留在?府里的不多。这位倒是古怪,既不受宠、也不出府,住在?那偏僻院落里二十年?,从没听见得西平王召见,起居用的东西却从没短过。”
傅煜便道:“她也从不出门?”
杜双溪摇头道:“我当差的那几年?,她从没出去过。若不是年?长的婆婆议论,旁人都不知道王府里还有她。”
这就对了!
傅煜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先前?傅家查探过西平王的底细,因那位身边的女人实在?太多,便没留意过楚氏。而魏天泽的过去抹得干干净净,先前?他?无从下?手,便只能存着疑惑。如今,总算有了眉目。
遂又问了些关乎楚氏的事,叮嘱杜双溪别跟旁人提起。
杜双溪自是应命,恭敬退出。
……
屋里灯火明?亮,已是亥时,人定夜静。
攸桐白日里受惊,险些丧命在?铁箭之下?,想着沈氏的居心,着实心惊。
方才吃饭时,为免扰傅煜胃口,便没多说,这会儿瞧他?没了刚回来时的那阴沉疲惫姿态,才道:“后晌夫君不在?,澜音曾来过这里,问我怎没去赴宴。因伯母行?迹古怪,我怕里头另有牵扯,暂时没敢说着事情,只说是赏景崴了脚。夫君觉得……妥当么?”
“这事不宜张扬。”傅煜揽着她肩膀扶起来,目露赞许,“澜音和祖母那里,先别急着说。”
“好。”攸桐颔首,因怕右脚触地难受,仗着有傅煜当拐杖,单脚往前?跳。
跳了两?下?,却被他?打横抱起,轻而易举。
这道省事多了,攸桐没挣扎,只问道:“春草她们还没回来,这事儿很棘手吗?”
傅煜看她目含担忧,自忖方才神情太过沉重?,便勾动唇角,以示宽慰。
“已有了头绪,不算麻烦。她们是人证,明?晚还给你。”
这就好了,方才看他?苦大仇深的样子,还以为天要塌了呢。
攸桐莞尔,因手臂环在?傅煜颈间?,随手便拿指腹在?他?眉心揉了揉,“既不棘手,慢慢处置就是了。所有的事都有缘故,等事情查明?,理清原委,也就能看开了。夫君忙成这样,难得能歇息,外头的事暂时放放吧。”
这便是婉转劝解魏天泽暗里背叛的事了。
傅煜对上她的眼睛,只觉这女人像是生了七窍玲珑心,会读心术似的。
遂只一笑道:“私交与公务我分得清,别担心。坐好——”
攸桐乖乖坐好。
傅煜便坐在?她身旁,将那只受伤的脚捧起来,除了罗袜,掀起裤脚看伤势。她的脚生得好看,足形纤秀,指甲盖圆润粉嫩,握在?手里软绵绵的,若不是碍着她有伤,他?几乎想揉搓把玩。脚腕里却拿纱布层层裹住,有点臃肿,边缘处残留着药膏干涸后的痕迹。
“该换药了吧?”他?问。
攸桐便指了指床头的药膏,“待会换上就好,夫君快去沐浴歇息吧。”
“不急。”傅煜解了纱布,瞧着脚腕尚未消退的淤肿,皱眉道:“郎中手法不行?。”说着,见旁边有备好的铜盆温水,径自拧干,将膏药的痕迹擦拭干净,又取新的涂在?掌心,搓匀了,轻轻覆在?她的脚踝。
他?的力道很轻,掌心温热,停在?她脚腕一动不动。
那膏药却像是被化成了温水,慢慢地渗到?肌肤里。
攸桐有点僵,却没开口阻止,抱膝乖乖坐着,任由他?敷药——反正他?受伤时她也曾悉心照料,如今反过来,她受得心安理得。
闭眼享受了片刻,渐渐觉得不对劲,傅煜那双手不止摸脚腕,竟慢慢顺小?腿而上。她心里忽然明?白过来,眼瞅着傅煜抹完了膏药,裹好纱布,赶紧缩回脚丫子,笑吟吟道:“有劳夫君了。”
她那只脚缩得飞快,像是怕他?握着欺负,藏在?裙角下?,只露出脚趾。
傅煜捉弄心起,迅速探手捉住,眉峰微挑,轻轻捏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