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凰回到梧桐小院后,休息了片刻便和华月一起将自己院中的花花草草打理了一遍,浇水除杂草,灿星则提着灯笼帮她们照着。
沐浴更衣后,裘凰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在梧桐小院门口踱步,自小习舞的她体态匀称,月光笼着身上的轻纱,更衬得仙姿玉色,婷婷袅袅。
路过蜜官斋,只见庭中烛光浓浓,这里空了太久,一直被当做她的后花园,流连之下一时也忘了这里现已非往日那般是座空院子,不禁疑惑地往里头探了一眼,庭院之中正有一人呆呆坐在石凳上,定睛一看,只觉那人也在注视着自己,未免心中一颤。
真怪自己多事,多看了一眼,现下,若是要偷偷溜走,总显得礼数不周,更觉得有一股“做贼心虚”之嫌。
心想依着爹爹的性子和风兮扬的身份,今夜之酒席不应散得那么早才是。
好奇心起,于是鼓起勇气,款步而入,暗自忖度着:晚席间爹爹一口一个“风老弟”地叫着,这会儿该怎么称呼他呢?总不能叫他“风叔叔”吧,年纪也没长我多少,一声叔叔岂不是吃大亏了,若是他以长辈身份自居,那我岂不是要讨个不自在。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来。
于是福了福身,唤道:“风公子。”
风兮扬莞尔而笑,“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裘凰被问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揣度着:我不过是进来打个招呼,寒暄一下而已,怎地单刀直入,也无前因后果地问我这个无头无脑的问题,甚是不解。
但也客气回应“是我的母亲,朱媛夫人。”
“噢,甚好,所以你住在梧桐小院。”风兮扬吐着气缓缓说道,表情仍然暧昧。
裘凰正在心里发作,我的姓名也要你来品评,忒不尊重人了吧。转念一想却越发觉得不对,怎么一顶尖的生意场中人频频说着不合身份的话。
于是大胆走近一瞧,只闻那酒气甚浓,方才烛黄暖光,分辨不得风兮扬的脸色,而现下却见他面颊暖红,眼中的暧昧竟全是醉意,只得切切问道:“风公子醉意浓了吧?为何不在屋内,却在这外头吹风。”
风兮扬再次扬起嘴角,可他这种状态下的笑容只让裘凰觉得心里发麻。
“我喝不过你父亲兄弟,正回来在这儿醒醒酒。”
“风公子不如早些歇息吧,夜晚风大,你的侍从呢?”
“祝余,”薄薄话音刚灭,人就不清醒地趴倒在石桌上了,裘凰见状,别过头叹了口气,什么猪呀鱼的,真是吃多了,人就不清醒,真想让自己的左脚踩一下右脚,好端端的多什么事啊。
无奈,叫来华月,两人费了好大劲儿才将风兮扬扶了回房,将将把他往榻上一松,却见屋内闪进一道黑影,定定立于床榻三步之处,华月正为风兮扬铺床盖被,没有注意,这黑影却是将裘凰吓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瞬间失了声。
正待反应过来将要喊叫,只见那人忽地向前一步,弓身作揖,“敝人金翼盟天字金使,祝余。”
定睛一看,屋内虽然昏暗,却能感到此人气宇轩昂、气势雄雄,细细一辨,正是风兮扬今日入府后留下的那名侍从。
“哦,你方才去哪儿了,你们公子醉酒倒在那石桌上,你好生照看吧。”
“有劳二小姐,在下失职。”
裘凰向华月使了个眼色,两人急急出了蜜官斋,只见桌上搁着一碗冒热气的汤,那飘过来的味道,应是醒酒汤。
回到梧桐小院之中,方才风兮扬的问题让她没了睡意。
“我的名字是朱媛夫人取的。”裘凰径自笑道,痴痴望着高悬于半空的上弦月。
“娘亲,您将这名与梧桐小院留于我,可我竟记不得您的模样。”两手交握反掌向前一推,缓缓拉高至头顶,松了口气,手也随之松去,漫漫落下,月光与眸光交映生辉。
“小姐,更深露重,进屋歇息罢。”华月见她眼中星星点点,殷切地过来说道。
“嗯,进去吧。”
我欲将心付明月,愿逐月华流照君。娘亲,您此时是否如这明月,也在注视着我呢?